天铭接着说:“如果刺杀失败,那么我的戏班,我和慈恩,还有雍儿,都不能全身而退,我是懦夫,你是英雄,你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我想替父母报仇,想了整整二十年,如今机会到了,你却退缩了。”
“不是我胆小遇事退缩,我这样是审时度势。”
“不能为父母报仇,为咱家报仇,我死不瞑目。”
“我过怕了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七岁时,带着三岁的慈恩,讨饭,她跑不动,我背她,背不动就一起坐在地上,多少次差点饿死,被恶狗追咬。在戏班,不能吃饱饭,练功打旋饿得晕头转向,略微偏一点方向,皮鞭子就落在身上。你不明白那样的成长,与其说活下去,不如说挨下去,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咋样?今天终于吃上一口安稳饭了,我不想再折腾。”
吴名无语,气愤地离开了戏班。
天铭坐在那里摆弄着剑戟,若有所思。他犹豫不决,是否应该把毒镖从剑戟里取出来,晚上是否应该射杀皇上,他进入了两难选择。
环儿去了和园。
环儿前脚刚走,雍儿就换了男装。去竹巷街姐姐的住处。
雍儿说:“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清丽说:“妹妹,我们三姐妹在一起,我最喜欢看见你的样子,看见慈恩,我就心酸,她长得又瘦又小,看她的模样时刻提醒我,她吃了太多的苦。而你,活得这么细致这么温婉,你母亲得给你多少疼爱呀。”
“是的,我非常感激我母亲。”
“来,妹妹,来床边坐,我去给你沏壶茶。”清丽招呼雍儿。
雍儿来到床边坐着,右手边正好是琵琶,她顺手拿起琵琶,清丽厉声叫道:“别动,妹妹。”
雍儿吓一跳,揭开枕头,发现有箭簇躺在枕头下,她赶忙盖上枕头。回过头来,她看着清丽,说:“姐,皇上要给程家二公子正名。”
“早干嘛去了?他在的时候,多么伤心。”清丽恨恨地说。
“现在能把冤案给平反了,虽然晚了一点,也还是好的。”雍儿说。
“好什么?你不知道这个冤屈让他多痛苦,他死都不能瞑目。现在好了,轻描淡写地一句正名,恢复名誉就行了?真是没天理!”清丽很是伤感。
雍儿说:“我知道姐姐很在乎他,可是,斯人已去,活着的人,日子也还得朝前过不是吗?正名总比背着罪名强呀,能正名是给他最好的安慰了。姐,想想我们兄弟姐妹能团聚,也是老天眷顾我们周家。从此以后,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清丽过来搂住雍儿的肩膀,说:“我们会很平安地生活在一起的。”
雍儿说:“那就好。”
雍儿看着清丽说:“姐,我就跟你说明了吧,你准备把箭簇安装在琵琶里面,弹琴的时候把箭簇射出来,刺杀皇上。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还有机会抚琴吗?你在竹巷街里隐居,安安静静把孩子生下来,二公子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这是你们的孩子,他的根。你还想着复仇,刺杀,心里日复一日地记恨,筹划,设想着各种血腥场面,对孩子好吗?”
“妹妹,我们不说这个,说点别的。”
“姐,你能按下不提,能按下不想吗?忘记,把仇恨忘记掉。”
“不能,我不能忘记。”
“对于你们来说,我是幸运的。我没有遭遇到哥哥姐姐们的困境,生存的艰难。母亲一直庇佑我,照顾我,保护我。我能理解姐姐的痛苦、仇恨。可是,我希望姐姐能够放下仇恨,因为仇恨首先会吞噬掉人的幸福,甚至生命的意义。”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这些年,我一直在学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每一天,我不允许自己过得开心。我担心开心的生活,幸福的感受会消磨掉我的意志。我每天都会努力回忆那天家里遭灭门的情景,每天都强迫自己回忆被奴役,被侮辱的场景。我担心一旦记忆淡薄,我报仇的意志和欲望会被消磨殆尽,最终消亡。我怕,怕对不起已故的父母,忘记了家仇。而每一次的回忆又加深我的痛苦,我就在这种虐待与自虐中度日。”清丽说着,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光芒。
雍儿过去抱着清丽:“姐,难为你了,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自己危如累卵,如履薄冰,却还要背负着血海深仇,太苦了。姐,我们忘记仇恨,就放过了自己。有些事情交给我们去做,现在你只要养好身体就好。姐,来,让我听听小侄儿在干什么,宝宝,小姨来看看你,不许踢我一脚呀。不然等你出来了,要揍你小屁股的。”说着雍儿趴在清丽的肚子上,用耳朵听。
丽丽的眼光变得温柔了,说:“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雍儿伸手给清丽搭脉,说:“脉象很好,孩子很健康。”
两个人聊着,不觉天色已晚,雍儿告辞回去赵府。
天铭在戏班里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应该听哥哥吴名的话,刺杀皇帝。都是因为皇帝昏庸,听信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