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降生(1 / 2)

吴三妹小的时候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眼睛望着高耸入云的九鹤山,问自己的妈妈,山的那边是什么?

妈妈通常都在忙,很少有时间休息。妈妈每次都会先直起腰,擦擦脸上的汗水或者甩甩手上的泥巴,眼睛也会看一眼苍翠浓密的大山,然后告诉她,山的那边还是山。

吴三妹固执的认为山的那边应该是她没有见过的世界。至于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想象不出来,但是肯定不应该也如同这样一样都是山。

她问的次数多了,爸爸便会不耐烦的骂:“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偷懒,猪也不知道喂,鸡也不知道管。”

于是她就不敢再问了。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去做事:洗衣做饭,打柴喂猪。

时光过的很快,吴三妹也在喂猪养鸡的重复中长大了。

十六岁的时候,山的那边有人家过来提亲,吴三妹就嫁去了山的那边。

妈妈没有讲错。

九鹤山绵延横亘几千里,山峦起伏跌宕,形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褶皱。在这些褶皱里,有着无数座蚂蚁窝一般的寨子。

嫁到婆家和在娘家的区别不过是从一个蚂蚁窝转到另一个蚂蚁窝罢了。

吴三妹很快就怀孕了。

如同十八年前那样,吴三妹也和自己的妈妈怀着一样的心思,希望第一个孩子是男孩。

她看见过奶奶是怎样辱骂没有生出弟弟的妈妈的。

她还是经历了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的事情。

她生下了三个女孩。

不同的是,自己的妈妈在经历了七八年的辱骂后,终于有了奶奶想要的大孙子。但是她生下这个女孩后,身体透支严重,丧失了生育能力。

望着躺在身边破棉絮中的小女儿,吴三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突兀的却好像是应该就出现的那样,门外响起了叫骂声。中年女人的声音尖细而刻薄,嘴巴里源源不断骂出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

那是吴三妹的婆婆。

如果语言能杀死人,吴三妹相信自己早就被婆婆凌迟了。

吴三妹把头蒙进被子里。

虽然在黑暗中,吴三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

凄惨的、无望的、卑微的甚至不如婆婆家院子里的狗一般的后半生。

她的眼泪还没有落下几滴来,就感觉自己的头皮实在疼得很。

有一只大手粗暴的拉开了被子,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拖到了冰冷的地上。紧接着便是几个耳刮子,打的她眼冒金星,鼻子里也开始滴血。吴三妹想要站起来,奈何刚刚生完孩子,又没有食物下肚,她只是觉得身子发软,全身没有力气。暴雨般的击打没有间断的落下来,吴三妹只能凭借本能,将身体蜷缩起来。

由于被子被拖下来,寒冷骤然而至,小小的婴儿挥舞着四肢,细声细气的哭了起来。

正在暴打吴三妹的人猛然停了手,转而向床上看去。

吴三妹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脑子都开始发昏了。

处于母亲的本能,她感觉到了女儿的危险。

“哇……”

像是有人拿手掐婴儿一般,婴儿的啼哭声一下子大起来。

打吴三妹的人正是她的丈夫—杨磊磊。

此时此刻,杨磊磊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婴儿的一只腿,将婴儿头朝下倒拎在半空中,作势要往地上摔。

吴三妹尖叫着扑了过去。对着丈夫又打又抓,企图让丈夫放下孩子。

杨磊磊被吴三妹拼命的架势吓住了。

也可能考虑到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就慢慢的把婴儿放回了床上。

床上的被褥如同这间房子,破烂、肮脏、单薄,从里到外透露着贫穷和愚昧。

三妹大哭着把小小的婴儿护在怀里。

“你这个没出息的,不就是弄死个老鼠一样的毛丫头吗?一点屁样子都没有。老娘怎么会养出你这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东西?!”

伴随着骂声,还有东西被打碎的咣当声。

“吃吃吃,下不出蛋的鸡还想着吃,净生些赔钱货,还想着吃饭?我家不养这些没用的东西。”

吴三妹的婆婆又冲进了自己家的厨房,开始摔砸东西了。

这已经第三次了。

算上怀里的这个,吴三妹已经接连生下三个女儿了。

生一个,婆婆砸一次。生一个,砸一次。

虽然厨房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碗,甚至筷子都是两个大点的女儿折的树枝充作的,就连那一个稍微像点样子的铁锅都是吴三妹的妈妈拿来给她的。

但是这依然不妨碍婆婆冲进来发泄淫威。

经常性的,打砸过后伴随的就是一通洗劫。

大山里的岁月安静而缓慢。

吴三妹的婆婆不记得自己在这山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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