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拄着拐，慢慢腾腾的在前面走。吴三妹带着孩子，拖拖拉拉的后面跟着。
一路上，磕磕绊绊，一会儿东绕，一会儿西走，有时候不知道哪个角落还会发出各种轻微的响动。
忽然，“咣啷”一声，一个物体“喵”的一声就从杨花脚下窜过去了。
杨花“嗷”的一声跳起来三丈高。
“小花，你又吓到人了。”老人对着小花的方向责怪道。
吴三妹的鼻子里钻进来各种的怪味道，发霉的、潮湿的、咸咸的带着尿骚味，还有厨房的调料味，男人身上酸味，女人的脚丫味……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最终合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味。
终于，在一间更黑的洞口，哦，不是，是房间门口，老人站住了。
然后伸手在墙上摸索着。
“啪”灯光打开了，照例的，灯光也是昏暗的。
“到了，就是这里了。左手边是厕所，热水在厨房接。厨房在刚刚的转角那里。”老人丢下一句话，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吴三妹眼睛在黑暗中太久，一时还没有适应光明。
等她终于看见屋内的情形，心内真是五味杂陈。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房间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样子的床，差不多有十来张。
有些甚至都不能叫做床，就是纯粹的两张凳子上摆了一张木板而已。板凳腿在木板外面扎煞着。
床上铺着新旧不一的薄薄的一层褥子，褥子上是同样薄得不能再薄的棉被。
床与床之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侧身行走，胖子即便是侧身也进不去。
墙上和天花板上斑斑驳驳，黑色、褐色、彩色。倒是颜色十分热闹。
墙皮也是颤颤巍巍的像是店老板，风中残烛般，勉强粘在墙上。
“妈妈，我要上厕所。”杨草小小的声音讲道。
无吴三妹连忙把三个人身上的包袱解下，找了一张看上去比较大的床，把杨花安排坐在上面等他们回来。
厕所就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的地上有一个洞。
洞里面黑黢黢的，散发出让人生无可恋的臭味。
杨草拉着妈妈的手，慢慢的蹲在洞的上面小解。
回到房间，吴三妹安顿两个孩子睡觉，尽量的在所有的床上挑选了一张摸上去比较厚实的被子。
夜色刚刚笼罩城市，来住店的人还不是很多。
吴三妹母女三个是最早来这个房间的，所以他们才能挑挑拣拣的选择床铺和被褥。
但是连着三天的风餐露宿，母女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躺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其实也不具备脱衣服的条件），三人就忽忽大睡着进入梦乡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灯光明明灭灭的转换了好几次。
吴三妹心里有事，加上睡觉也比较早，因此天不是很亮，她就醒来了。
外面又开始下雨，滴滴答答个不停。
吴三妹坐在床上发呆。
脑子里却在想到底去哪里才能找根扁担来。
“妈妈。”杨草摇摇吴三妹的手，“姐姐尿床了。”
杨草声音压的低低的，小声着讲。
“哈！”旁边一个人猛然拿被子捂在头上。
“小草儿乖乖，声音低点儿，不要吵到别人”吴三妹慌忙拿手去捂杨草的嘴巴。
“好的，妈妈。”杨草赶紧自己拿手捂着嘴巴答应。
“噗嗤。”另一边有人笑了出来，“乖乖，你不要怕，没得事的。你可以大点声音讲话的。”
是一个老奶奶的声音，充满慈爱。
吴三妹转头对老奶奶笑笑，表达善意。
然后去杨花的屁股下面一摸，果真湿漉漉的一片。
“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尿床？”远远的角落里有个人含糊的讲话。
“唉。”吴三妹只好叹口气，摇醒杨花，拿出包袱来给杨花换衣服。
但是褥子是湿的，已经不能睡觉了。
杨花毕竟是大孩子了，扭扭捏捏的不肯在人多的地方脱衣服。
“哈哈，还知道害羞了。”老奶奶咧开嘴笑起来。
吴三妹看见绯红的牙龈，上面光秃秃的一颗牙齿都没有。
但是老奶奶的年纪不像是一颗牙齿都没有的岁数。
“妈妈给你拉着被子，你躲在被子后面换好不好？”
杨花点点头。
杨草也爬起来过来帮忙。
吴三妹和杨草一人牵起被子的一角，掩护着杨花。
窸窸窣窣一阵后，杨花探出头来，“好了。”她欢快的讲道。
“哈哈哈哈……”老奶奶爆发出更响亮的一串笑声。
吴三妹也是哑然失笑:杨花的头，从小背心的胳膊那里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