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到来让吴三妹惊喜万分。
老赵是个典型的北方人,热心肠,膀大腰圆,干活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气。
同时老赵也是个话痨。
肚子里存不下一个屁,有事情一定会大声大气的讲出来。
初次相遇,就是在劳务市场上,老赵双手叉腰,眉飞色舞的正在讲一件让她开心不已的事情——给人搬家,主人家多给了三块钱,还有一件崭新崭新的红色毛衣。
当时的吴三妹穷困潦倒,饥寒交迫,对于这样大声放肆的笑声,她只感觉到刺耳和扎心。
后来遇到老苗、明翠带着吴三妹做事情,才又遇见老赵。
老赵明显老了很多,脸上的赘肉有了向下垂的趋势,额头上也添了几道皱纹,眼睛里的沧桑也显而易见,鼻子上更是贴着一块醒目的白色胶带。
吴三妹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块胶带,但是老赵神色尴尬,言辞闪烁,支支吾吾的不肯讲。
吴三妹也就没有向下继续追问。
几年不见,大家都明显开心,但是也生分了不少,话题总是谈不到一起。最后谈到钱的时候,终于两人有了共鸣。
老赵本名叫做赵春,是一个阳光明媚充满诗意的好名字,但是放在老赵的身上,显然不符合她现在的处境。
据老赵说,她是家里欠了很多债,不得已才又出来打工赚钱的。
并且告诉吴三妹,工地上的工作是他们这种人来钱最快的。
他们这种人,是什么人呢?
没学识,没见识,没依靠,但是有道德,有底线,有压力。
所有能够生存下去的条件几乎都被限制死了——他们只能依靠体力去获得生存的一切。
老赵又告诉吴三妹,工地上的工种分很多种,一般都是拉帮结派的,或者是同乡结盟,或者是亲戚结伴,很少有像他们这样的散工。
但是吴三妹实在没办法了,她还是决定去工地上碰碰运气。
老赵也正没事情做,就同意一起去运气。
第二天,阳光正好。
吴三妹身上穿着深色的旧衣裤,脚上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倒不是她刻意这样去穿,而是因为她平时上街就是这身穿着,搬运东西、拉货等方便又便宜,脏了破了也不心疼。
但是去接两个孩子放学的时候,她就会特意的去挑选穿着,尽量把自己打扮的体面些,不给孩子们丢脸。
相比起吴三妹的衣着,老赵的衣服明显的不太合季节。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虽说阳光正好,但是温度明显降下来不少,尤其是早上和傍晚,寒意还是直逼人脸。
老赵穿着夏天的单衣单裤,露着半截黝黑粗壮的胳膊和小腿,脚上也是一双破旧的凉鞋。
吴三妹看了直皱眉头。
老赵大概也注意到了吴三妹的眼光,无奈而又尴尬的笑笑。
“从家里出来的着急,没有收拾多余的衣服,就身上穿着的这一套。”
昨天晚上的灯光昏暗,老赵又是半坐在床上,吴三妹根本没有细看老赵的穿着。
“我身高比不上你。这件我穿着又肥又大的,你试试看。”
吴三妹转身从椅子上拿下了一件外套。
老赵也没有推辞,天气真的很冷。
她伸胳膊就穿上了,果真小的很多。
像是肠衣裹着件香肠,鼓鼓胀胀但是肉感十足。
吴三妹想笑,但是忍下了。
裤子就真的没有合适的,吴三妹整整小了老赵两个号。
裤子提到大腿,刚过膝盖,就提不上去了,裤腰卡在大腿上,老赵哭笑不得。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忙着奔向自己的前程。
吴三妹和老赵也很快混进人群,并消失在人群里。
开阳市新的城建局局长是不是真的规划改建老区不得而知,但是火车站周围的房屋新建事件倒是猛然增加了不少。
这个时候新建房屋倒不是真的为了住,而是为了拆迁。
据那些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讲,政府拆迁给的钱比盖房子用的所有费用加起来还高。
所以当地的人普遍的认为,拆迁是一件稳赚不赔的好事情。
大家都在盼着拆迁快点到。同时也着急的想各种办法增加自家房屋的面积,好获得更多的拆迁费用。
建筑工人一下子就供不应求起来。
所以吴三妹和老赵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户人家拆房子,拆周围零零散散的碎砖破瓦,以方便主人家往高处增加楼层。
老赵身体肥胖,爬高上低的不方便,但是力气大,能扛能挑。所以两个人一商量,就由吴三妹爬到上面,老赵在下面。
分工合作,效率果真大大提高。
他们出门的时候大概是早上七八点钟,两个人都舍不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