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一辆小巴车在街道中穿梭,小镇上的主路还算平坦,司机的技术却不怎么样。不知怎么,总是有些颠簸。
一车乘客都安安静静的,澹止在最初上车之后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诡异地朝后面坐,她想了想,为了合群,也勉强歪过身子朝后面坐。
只不过公交车上的座椅都是正常安装的,才几分钟,澹止就觉得腰酸背痛,不懂这些人怎么能保持住闲适的坐姿。
上次坐公交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澹止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看站点,可随着她想起这件事,同时发现从自己上车之后,公交车就没有再停下过了。
澹止抬眼寻找刚才一同等车的女孩,可是车里的灯光太暗,座椅又很高,她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穿连帽衫的女孩。
车窗上方的站点标的很清楚,可司机已经开了很久,仍然始终没有停车,澹止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外面的夜色中似乎都是同样的建筑,相似的街灯和小楼,相同的站牌。
不知是不是错觉,澹止感觉公交车越来越颠簸了。
在最前边(也是最后一排)的座位看过去,惨白的路灯时不时照进车里,所有乘客随着颠簸一起摇晃,澹止已经在后悔坐上这辆车了,这么久了一个要下车的人都没有。
又是一盏路灯照进来,澹止忽然看清了中段乘客的姿势:那人的腿是正常坐在座位上的,可上半身整个拧了过去,以极为标准的180°背对着她。
澹止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头就冲司机喊:“怎么还不停车,我要下车!我要换乘!”
公交车依然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着,澹止走到隔板旁边敲了敲:“司机,我要下车,我上班要迟到了!”
司机一声不吭。没办法,澹止只能回到座位上,想着能不能跳窗逃出去。乍一看外面还是平坦的柏油路,当澹止凑近车窗向下看时,立刻就明白了公交为什么这么晃。
这辆公交车根本没有轮子,取而代之的是六对巨大的蜘蛛腿,蜘蛛腿上长满细毛,正在快速向前爬行。澹止知道这里不正常,但没想到连公交车都是怪物。
车上根本没有司机,这辆车也没打算把乘客拉到目的地去,思及此处,澹止也顾不得乘客都是怪人了,大喊一声,“司机是怪物要吃了我们!跳车啊!”
这句话立竿见影,所有乘客都惊慌失措地动作起来,借此机会,澹止也终于看清了利马小镇上原住民的面目。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所有居民只是保留了人体的结构,他们的脸上或长满蠕动的触须,或布满了充斥黏液的眼睛,一起等车的女孩也终于抬起头来,惨白的车灯下,原本人类五官的位置是一片空白,只覆了一层青筋和血丝交错的薄膜。
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在跟自己等公交车?澹止还没来得及恶寒,被大力从座位上颠起来,头顶“梆”地一下磕到了扶手,当即痛得眼冒金星。
现下已经顾不得分辨谁才是怪物了,巨大的蜘蛛车听到澹止的喊声,立即加快了速度,节肢快到出现了虚影,看来它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一车人拐走。
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拿起车奔跑,乘客们被摔得到处都是,却连一声尖叫都没有,他们不仅没有嘴巴,可能连声带都没有。
所有人乒乒乓乓摔成一团,澹止死死抓住座位和身前的栏杆,宁可脱臼也不想跟这群人亲密接触。意识分身已经出现在车厢里,只要一击就能切断公交车。
澹止当然想立刻杀掉蜘蛛公交车,却忽然想到可能是个寻找支线任务的好机会,命令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意识分身化为光幕,隔绝了被甩到前排的乘客。
公交车卷着人向前狂奔,周围逐渐不再是街区,应该是已经来到了小镇周围的郊区。
这里就更加昏暗了,要不是因为车里的灯还尽职尽责亮着,澹止都看不到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只见蜘蛛公交车猛地向下伏低,钻进了一处黝黑的洞里。
看来这里就是老巢了。
所有人都被摔得没了力气,车上到处是血,原住民们歪七扭八地躺着。澹止因为有光幕的保护毫发无伤,正想着砸碎玻璃时,车门咯吱咯吱打开了。
离车门最近的人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住,拖出了车门,拖向黑暗里。
不多时,撕裂声在黑夜中响起,什么东西稀里哗啦散了一地,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同时传过来。澹止明白了,蜘蛛公交车负责出来狩猎,把人抢回巢穴之后交给小蜘蛛,分工明确。
那人连挣扎都是没有声音的,只有身体被拖行的声音,这一幕看上去很像什么恐怖电。澹止让盯了一会,终于看清楚是什么在拖人。
一股白色的蛛丝从黑暗中游走而来,绕过那些漆黑巨大的节肢,不声不响地缠上乘客的腰,轻轻松松把人带走。
澹止拿出扇子,慢慢向门口走去,似乎是察觉到这位乘客的不寻常,蜘蛛腿不安地动了几下,把地面戳出几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