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这才留意到姜雪蕙身穿的白衣是孝服。暖炉子熏的屋子暖洋洋的,他的心也因这衣服心头微微发热。
沈玠心知父皇驾崩前做了不少糊涂事,他的离开连皇兄都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对无心帝位的沈玠而言,父皇从前待他和妹妹宽和仁爱,是位极好的父皇。他和妹妹芷衣难过了很久。而无人与他们共情。
连皇兄熬了一个月,都迫不及待打着天子要理国事的名义脱下了孝服。母后同父皇感情淡薄,等皇兄除服,就下令恢复宫内的正常宴饮游乐。
皇兄和母后如此,他与芷衣只能偷偷想念着父皇,抄写孝经,焚香祭拜。以至数月都是在府邸和皇宫之间往返,没出过门玩耍。因许久不见的燕临相邀,沈玠才打起精神出来。他不知姜府谁人去世,但见姜家姐妹如此,莫名生出几分感激。
另一头的燕临,也是目不转睛盯着姜雪宁看。她做事认真却不仔细,大概编了小半,就翻来覆去看看哪里不对,再回去调整一下。
她脸上懒洋洋,仿佛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却又愿意反复修正,将手中的灯笼越做越好。
姜雪宁的双眼仿佛盛满星光,看的人心头闪烁。燕临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心跳加速。
她没有姜雪蕙专注,摆弄一会就留意到身边的燕临。她吓一跳,手中的灯笼脱手滚落地,还是燕临一个抄手,给她接住了灯笼。
她张了张嘴,可想起姜雪蕙不喜吵闹,努力按捺住。低声问燕临:“你怎么在这里?”
燕临就喜欢她这么直来直往地说话,他也压低声音道:“钰哥儿带我来的。”
姜雪宁闻言扭头去找弟弟,却见这小家伙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手边是编了几只的兔子。大概是屋子太暖和,让他睡了过去。姜雪宁起身要抱他出去。燕临抢先一步,抱起姜钰。
屋外等候的仆妇和婢女要来侍候,燕临心头一动,挥手打发了她们。他让姜雪宁指路,抱着姜钰回房睡觉。这样有了同姜雪宁一路聊天的机会。
燕临先是伏低做小,检讨自己的失言,说了不少好话,哄的姜雪宁芥蒂全消。
他还故意使坏,有时走快几步,假装走错了。急得姜雪宁跑来拉着他,已经错过原路。要绕了多些路才回到正确方向。这么一来一往,燕临已将姜雪宁的性子了解的差不多了。
姜雪宁怕钰哥儿着凉,就把披风解下来,披到姜钰身上。
燕临顺势将姜钰抱紧些,他嗅到披风上的幽香,道:“雪宁妹妹,你用什么香?着实好闻。”
这话若是对姜雪蕙说,只怕就被她当登徒子打出门了。换成天真烂漫的姜雪宁,她还没意识到燕临在撩拨她,也没察觉他对她的称呼上的亲昵。
她以为被夸奖了,欢喜道:“我同姐姐学调的香味。燕世子也喜欢吗?”
燕临赶紧道:“喜欢,极为喜欢。我还没闻过这么香味呢。”
姜雪宁从前被婉娘灌输了一堆勾搭男子的技巧。第一世同家人生嫌隙,自觉无人依靠,就凭这些在情场上无往不利。
可今世她遭逢大变时,都有家人和张遮在身边保护,又读了不少书,那浅薄的心思淡化不少。暂时失了女子敏锐的直觉。
她还傻傻地顺着燕临的话说:“你若喜欢,回头我将配料抄给你一份,你回去找人调配就好。”
燕临难为情地说:“我家没有女眷。都是同我一样的军汉。我久未来京城,不知哪间铺子能调配,也怕泄露了妹妹的香方。宁妹妹的好心怕要浪费了。”
姜雪宁以为燕临是君子,就会同张遮一样正经守礼。父亲同燕家交情深厚,姐姐也说燕家保家卫国令人钦佩。她便想着不能让燕临失望而归。
她思考了一会,道:“那待会我带你去我们调香的房间吧。上回还有些凝露剩下。
不过世子是男儿,这香虽好,对男子而言过于甜腻了。我再配点其他材料,加点松柏香。你到时看看喜不喜欢。应该还能调出一个月的分量送给你。若有其他喜欢的,也可再调一些。”
燕临大喜,还故作羞涩,柔声道:“那怎么好意思。谢谢你,宁妹妹。”这话被他说的柔情百转。说到妹妹二字,更是从唇齿间溢出,仿如情人间的呢喃。
姜雪宁觉得有些不对,也只诧异地望了燕临一眼,忍不住说:“燕世子,你还是别叫我妹妹了。这么称呼不太对劲。”
在姜雪宁心里,张遮才能这么叫她,这还是她缠住他好久才让他改的口。他坚持喊雪宁世妹,为了避嫌,也喊上姐姐雪蕙世妹,就不肯喊雪宁妹妹。可她还是希望这称呼能留给张遮。
燕临打蛇随棍上,道:“那你叫我燕临,我叫你宁宁,可好?”
他见姜雪宁犹豫,加上一句:“你姐姐都叫我燕临呢。我同令姐打小认识,交情不错。你也不要同我见外。”
这话若被姜雪蕙听见,怕是要啐他几口。她在燕临面前都唤他燕世子,背后才同妹妹直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