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岁的晚上,姜雪蕙同大伯父一家吃完团圆饭,喝了点清酒,托辞不胜酒力,先回房了。
窗外月朗星稀。城里热闹一片,到处张灯结彩。
侄子侄女们在院里放着鞭炮烟花,笑声清脆,不时有鞭炮声传入房中。推开窗,还能看到绚丽的烟花。
姜雪蕙从柜子里翻出三张图样。这三套衣裳原本计划放在来年的镇店之宝系列。
可是当她画出来的时候,她竟觉得谢危最适合这三套衣服。于是她鬼使神差让人做大一个尺寸。
这是她根据看过一个博物馆的展品画出来的系列。
她的想法是这系类定制款的衣裳就不在杭州卖了,让家人送给交好的亲友作为年礼。哪怕妹妹要送张遮和燕临倒也合适,并不怕落人话柄。
本来她的铺子对皇族或顶级世家,一般就做一套衣袍。当然一套是价值千金。
但她最初没将谢危计划进去。毕竟打听一下便知衣裳是从她这出去。她送谢危衣袍有些说不过去。妹妹对他有些惧怕,回家后都不提这人了。
这三套内有两套都是圆领,张遮和燕临多穿圆领长袍,谢危常穿交领长袍。
她最初不信邪,想着做大一个尺寸,不行再改短给其他人也合适。
可没想到做出来后,横看竖看还是适合谢危。
她想起谢危的身份,就不愿再让人做同款了。做好了成品她扣留下来,换了其他衣袍上去。图纸都被她收了回来,放置家中。
只是当姜雪蕙带着这三套衣服到家,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就放着钱不赚,要留下来给谢危呢?于是她又将衣袍收进柜子里。
姜雪蕙本以为她和谢危就是同行一阵,到了京城就和大家就毫无瓜葛了,她不在他的剧情范围,她就会渐渐淡忘了这人。
架不住谢危察觉她的医术风格与这时代的大夫不同,有独门秘技,能医治他的病痛。
于是他头疼脑热就写信给她,写着写着,他就越写越多。
他写的字体原本是馆阁体,大概是见她常用行书,他就跟着换成了行书。
他的书法功底深厚,行书字体刚柔兼济,仿如经典名帖《兰亭序》般,带着龙跳虎卧的神采。
曾经她苦练山水画不得入门,为了练好山水里的线条,学了篆书,等画技练出来了,才过渡到行书。
这经历导致她看见好看的字体,会不自觉用眼睛顺着线条临摹。
所以有时她没空回信,也忍不住会回看谢危的信,反复观摩这字体,甚至执笔模仿了几回,回回都对他的书法造诣心生赞叹。
他写的太优雅漂亮了,她怎么模仿都仿不出他的书法精髓。不禁感叹,此人真是底蕴深厚,天才了得。
因他总来家里找父亲下棋,她按母亲要求学习厨艺时,做出来的糕点汤水就送去给父亲。知道他在,干脆就给他做了针对他身体的药膳。
在费心思考准备间,自然少不得想起这人。想着他的身体脉象不知怎样了。不知他喝了以后是否有减缓。
父亲爱送她的画,兰花和摆件给她,送完就同她提起谢居安如何夸她的话。
于是谢危又久不久将兰花带回来给她补救,作为回报,他送了不少画册药籍给她。
甚至她到了杭州,父亲还不时在信里提起她。连母亲有时信里都会说起谢少师来家送的礼物。
每次都有一份是给母亲。母亲夸他眼光极好,送的东西不贵重但甚合母亲的心。
如此一来,姜雪蕙和妹妹在家门口同谢危分别两年后再没碰过面,可她感觉他似乎无处不在。在信里,在书里,在父母亲的话里。
姜雪蕙在房中手捧着图样沉思,明明她来杭州那么久,京城的人和事都渐渐远离了。忙着赚钱的时候,她连张遮都淡忘了。更不要说毫无瓜葛的谢危。
难道是他上次匆忙跑来码头送别,她在船上正视着他的脸和身姿太久了?
还是他的双眼如深潭般乌黑深邃,让她被牵引住了,导致在心头挥之不去吗?
姜雪蕙很清楚谢危长的极为俊美,只是之前她惧怕他的破坏力,非必要都不敢直视他。
她照顾他那几天,忧心忡忡,每日想的都是生存问题,无暇顾及美丑。
唯一一次直视是被野猪咬了,以为自己快挂了,神思恍惚,望着他只记着要交代后事。
可上回在船上,她与他离的不近不远,又因离别在即,让她一时忘记了害怕,在明媚的阳光下,直面了他整个人。她用清晰的视线,清清楚楚将他看个分明。
谢危有着一对浓墨似的长剑眉,如扇子般的睫毛,深潭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他身材伟岸宽阔,浅粉色的简单衣袍无多余的配饰,却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风雅。
那天清早,他就带着这模样突然撞进她的眼里。
先前他脸色苍白,显得精神不振。不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