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冲剂只灌进去一半,另一半顺着脸颊流进了邱鹿鸣的脖子里。
田佩芝看着昏迷不醒的邱鹿鸣,急得声音带着哭腔,“陈静怡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啊,刚才人医生都说听天由命了你别乱来啊!”
“既然是听天由命,还不如让我来试试!”林自在又冲了一包退烧药,继续灌。
李老师看她变魔术一般,往自己水杯里刷的倒一包什么东西,还拿手指头在里头搅和个不停,也不放心地问:“陈同学,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姥爷家开药房的。”陈静怡头也不抬地说。
“哦,开药房的啊,那就好。”
田佩芝大声说:“就算你姥爷是神医,可你懂什么啊?”说完伸手去扒拉林自在的手。
“闭嘴!”林自在抬头,“不帮忙就别捣乱!”
田佩芝吓了一哆嗦,她觉得陈静怡的眼神太吓人了,她坐到过道另一边的空座椅上小声哭泣,“呜呜呜,怎么这么难啊,人家都是一下就到了春城,我咋就这么难,偏偏被火车甩下了,你俩还一个个地晕倒,是想吓死我吗......”
这边终于喂完了药,但邱鹿鸣的呼吸依然深重,鼻孔喷出热气,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
林自在给她擦擦嘴角和脖子里的水渍药渍,也不看田佩芝,仰头把水囊里仅剩的水咕咚咕咚都喝了,然后在邱鹿鸣身边坐好,拿一把小梳子慢慢给她刮着穴位。
“静怡你拿的是什么?”田佩芝哭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又凑过来看她手里的木梳。
“再去打水。”林自在冷着脸说。
说完她就发觉自己的口气像极了林秀娥,恨得要咬自己的舌头,索性扔了木梳也不刮痧了,转头看车窗外的夜空,大颗的星子在闪耀,同时也有蚊虫飞舞,她哎哟一声,把李老师的报纸折了两折,拿在手上在邱鹿鸣身边挥舞着。
半个小时过去,再试试邱鹿鸣的体温,终于是降下来一些了。
林自在一口气忙碌了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加之本就亏了血还未痊愈,整个人极易乏力,此刻已困得睁不开眼睛。
“佩芝,我挺不住了打个盹,你给她看着蚊子,有情况就喊我。”林自在有些不放心,但实在是困到恶心了。
李老师说,“你到那边椅子上躺着睡,你放心,我和田同学一起看着。”
林自在嗯了一声,扑到椅子上,一秒钟就入睡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只有三四岁,冬季得了严重的流感,发烧到了41℃,满口胡话,林秀娥急得不行,在她两手食指指甲边刺了一针,然后挤出许多紫黑色的瘀血来......
林自在啊的一声猛地坐起来,她伸出手来,食指隐隐作痛,但是并没有血珠。
哦,是个梦啊。
窗外东方一片朝霞,绚烂美丽,耳边是咣当咣当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陈静怡,身处民国二十七年的云南,正在去往春城的列车上。
车厢里非常安静,绝大多数人都睡着。
她一个激灵,转头看,那张报纸掉到了座椅下,李老师和田佩芝都歪在椅子上睡着了,邱鹿鸣则生死不知的平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她快速起身,去查看邱鹿鸣,只见她胸口微微起伏,不用摸额头,也看出她又发烧了,干裂的嘴唇微张,发出急促的呼吸声,眉头紧锁,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林自在毫不犹豫从小藤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来,想了想,又在急救箱里找了一瓶酒精,正准备给手指头和银针消毒,就见邱鹿鸣左右转动了一下头颅,口中喊着:“谁敢动我,你们这群腌臜泼才!我邱鹿鸣乃堂堂从三品女官!看谁敢动我!”
声音不小,把林自在吓了一跳,手里的酒精瓶子骨碌碌掉到地上,滚了好远,她生怕被人捡去看到上面的文字,连忙追上前,一把扑住。
再回到座位,李老师已经醒了,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闭眼手舞足蹈的邱鹿鸣嘶哑地吼,“你为何不请御医?”
“我的天,我连个行脚郎中都找不到啊,还御医!”李老师无语又愧疚地看向林自在,“对不起对不起,老师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她是不是又发烧了?”
忽然,躺在椅子上的邱鹿鸣开始扇着自己的脸,用悔恨又痛苦的声音哭喊:“我错了!大长公主,都是我的错啊!”
田佩芝终于醒了,她被癫狂的邱鹿鸣吓得倒退几步,躲到李老师身后,“老师她是不是烧傻了?”
周围的旅客闻声都凑过来看,林自在给银针消毒后,举着针,大声喊着:“离远点啊,传染上疟疾后果自负啊!”
这句话十分奏效,人们立刻哄的一声散开了几米远,虽然惧怕,但禁不住好奇心,还是远远围观着。
田佩芝切了一声,撇嘴说:“这会儿子你又不说是蚊子传染了。”
林自在走到邱鹿鸣身边,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