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三月八号,林自在也是服气。
中午,粮食局的礼堂里,举行了一场热闹又革命化的婚礼。
来观礼的人,有各个单位干部,也有粮食局的普通职工,还有一群江福洋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也有几个专程从生产队上县参加婚礼的知青,江福海满脸笑容,跟着粮食局工会的人忙前忙后,指挥红光照相馆的照相师傅把相机再往前挪一挪。
身穿深蓝色涤卡干部服的江福洋,和红棉袄蓝涤卡裤子的姜淑英手里都拿着红宝书,胸前佩戴像章,喜气洋洋站在台上,大家都夸新娘子漂亮,江福洋的那群哥们还起哄让新娘子唱歌。
两位新人向主席的大照片鞠躬行礼,又齐声背了一段语录,姜淑英也大大方方唱了一段样板戏,大家热烈鼓掌。最后是江主任上台讲了十多分钟,从当前国际形势到嘉阳的革命现状,口若悬河,激情昂扬。末了他赠送给江福洋和姜淑英一人一本崭新的语录,说这是无价宝,是指路明灯,希望他们在未来的生活道路上,携手共进,白头偕老!
顾丽影悄悄对林自在说:“当年也给了我一本呢。”
林自在看姜淑英满面笑容,心想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典礼结束,大家都剥了一块糖,抓了一把瓜子,慢慢散去,林自在回头找到黄家明两人,就跟顾丽影说了一声,准备离去。
顾丽影是婆家人,自然不能早走,她抓了一把糖塞到林自在兜里,“明天的邮车驾驶楼,我已经打好了招呼。”
说完又走向黄家明两人,也给他们抓糖,他们也都上了五毛钱的礼钱,客气地一人拈了一块带着糖纸的糖块。
“孟繁西!”林自在听到喊声回头。
姜淑英带着几个林自在没见过的女知青过来,笑着说:“刘文静那个小气鬼怎么不来,我就说她一句挑三拣四思想有毛病就记恨到现在!”姜淑英脸上满是喜气和得意。
“祝你新婚快乐!”林自在看江福洋也走过来了,也对他微笑点头,“江同志新婚快乐!”
江福洋也不出声,目光在飞快在顾丽影、林自在和姜淑英脸上来回睃了一圈,像是在比较什么,冷冷地说:“我请你来你不来,我嫂子一说你就来!”
“顾姐是我干姐姐,她说什么我当然要听。”林自在笑着挽住顾丽影的手臂。
“她还让你......”江福洋冲口而出,又及时住口。
林自在看着一旁脸色极差的顾丽影,笑着对江福洋说:“好了,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多打搅了,对了,还要祝福你们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你!”姜淑英忽然有些心虚。
林自在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看得她退了半步,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礼堂。
三人出了礼堂,陆卫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扔下林自在和黄家明两人,大步走了。
黄家明对林自在笑,“别理他,他有病了。”
****
两人走了几步,就见一人急匆匆骑着自行车过来,差点撞到黄家明,他灵巧地跳开,还顺手拉了一把林自在。
那人随便把自行车一立,就冲进礼堂,不一会儿,江主任脸色难看地走出来,边走边说,“你去,让车队马上派车,赵所长你亲自跑一趟吧!”
那人应是马上骑自行车走了,派出所赵所长说了回去准备一下,骑上一辆自行车也走了。
严主任跟在最后面,擦着脸上的汗,“江主任,我,我也跟车回去!”
“你不回去还要给我儿子闹新房吗?”江主任冷冷看他一眼,也骑上自行车走了。
隔着十几米,黄家明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直觉有大事发生,疑惑地要走过去,林自在拉住他,“别去。”两人继续往招待所走去。
当第二天中午,邮车停在知青点附近大下坡边,林自在跳下汽车,跺跺脚,朝生产队老井的方向看去。
就在李四霞家荒废的房子前边,一间草房烧得完全落架,左边邻居家的屋子也烧了大半,草顶全无,外面的柴禾垛,豆秸都烧成了灰。
黄家明抽抽鼻子,“什么味儿,这么怪?”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是烧人的味儿!”
烧人?
几人顺着声音看,一群放学的小孩子跑着过去,黄家明抓住一个小子问:“咋回事?”
那孩子想挣脱,林自在掏出一块糖来,递给他,那孩子立刻剥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嘶嘶地吸着甜味,还把糖纸捋平展了,放到兜里,“给我妹妹。”
“快说!”
“就是昨天晚黑着火了,冯二毛子家一家四口都烧死了,就是这个味儿了。”
“都死了?”
“都死了。抬出来都是黑的,我妈不让我看。还有,挨着他们家的老韩家也着火了,老韩头脸也烧黑了。”
“人死了吗?”
“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