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颇费了些周折,终于找到袁道长所说之人。
她住在湘西凤凰的一个风景如画小山村里,这是一处山势险峻的峡谷,谷中有峭壁、奇石、瀑布,一景接着一景,贴着山壁高高低低全是竹楼木屋,还有一条小河穿谷而过,河上一大一小两座石拱桥,桥上满是有细细斑斑的苔藓,下了桥,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草叶茂盛,仿佛人迹罕至。
袁道长所说高人,是个老太太,她的屋子里有些暗,温度却不十分高,倒有些阴寒的错觉。
林自在走进屋子,看清坐在一个类似茶几的长桌后面的老太太,穿一身土布衣裳,面容看上去有八九十、一百岁的样子,但不似普通老年人那样慈祥,而是有些严肃。林自在说了袁道长,她才有所缓和,让林自在在她对面坐下。
一个小姑娘笑嘻嘻进来,给林自在倒了一杯茶,然后拎着茶壶走了。
林自在没有碰那茶杯,只等着老太太看完她画的符。
老太太很突兀地隔着面前的小桌子,就去搭林自在的脉,林自在手一缩,她摸了个空,又抬手去摸林自在的眉心,林自在向后一仰躲过了,老太太的手僵在半空,不满地瞪她,眼神凛冽,似要震慑她,林自在便与她对视。
足足一分钟,老太太轻咳一下,干枯的手收回,弹了一下宣纸,“这是你画的?”
林自在坐正了,“是的。”
“老道教的?”
“不是,师父考我,让我随便画着试试看。”
“哦,那就难怪老道要送我这里了。”老太太话一多,就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假牙来,跟她苍老褶皱的面孔很是不协调。
林自在能感觉她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的复杂,和林秀娥曾经的眼神一样,有羡慕,有嫉妒,有追忆,有无奈和彷徨。
“那本册子是我给老道的,我欠他一个大人情,现在他既然要用在你身上,我也乐得了结这个因果。”老太太恢复淡漠的表情,“不过,这十种符咒,我只能演示一遍,你不能录音录像,不能传授他人,能记得多少是你的缘法。”
林自在把手机摘下,放到背包里,拎到屋子外头,回来对老太太说:“您还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你听好,第一个是......”老太太不等林自在坐下,就一边以指带笔在桌上虚划,同时语速极快地念咒,画完后,也不停顿,紧接着就念施符咒语,这样完成第一个符箓,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一口气念完了十个,然后狡黠地抬头看着林自在笑,“你回去跟老道说,我们两不相欠了。”
这是对不让她触碰的报复吗,好一个小心眼的老太太。
林自在两手合十放在胸口,很真诚地道谢,“我知道很多厉害的高人,都是宁可把自己的绝学带进坟墓,也不随意传授无缘之人,您能如此,学生铭感五内,多谢!”说完她就告辞要走。
“哎?那个谁!你站着!”老太太抬高声音喊,“你什么意思?......你记住了多少?”
林自在转回身,用和老太太方才一样狡黠的笑容对着她,“我全记住了!我会转告袁师父的,让他也谢谢您。”
老太太脸垮下来,“不!可!能!”
林自在轻声而快速地复述了十个咒语,手指在身侧随意划动,语调和停顿都与老太太毫无二致,甚至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最后她又说:“图案不复杂,咒语也不长,不过感觉很精妙,是您自创的吗?”
“我又输了。”老太太有些挫败,前两个符箓若说简单还行,可后面五个都是很复杂的咒语,大量毫无关联的字眼组合在一起,平常人哪能那么容易就一下子记住!这老头还真是好命!
“不对!”老太太忽然一拍桌子,“你刚才叫他什么,袁师父?哈哈你不是他徒弟!对不对,对不对!那那那,你就做我的徒弟吧!”
林自在被老太太眼中的热切之光灼烫,一分钟也不想停留,“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告辞!”
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林自在深呼吸几次,唉,没办法,对这种带点邪性的老太太,还是有点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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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自在转回武当山,跟袁道长做了个交待,袁道长听到老太太有些沮丧,说要收她为徒,她却吓跑了的情节,捋着胡子哈哈地笑,“不受戒律限制的人,还是得提防一些。”
林自在点点头,表示受教。
袁道长忽然说:“历来道家注重养生,炁对于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画符之人越来越少,肯用真气画符的已经没有,你这般偏爱画符,是不知道真正有效的符是需要用真气吧?”
林自在一愣,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一点,关键是她并无真气。
之前在民国就画了很多符,没有用真气,也都很有效,后期学会用意念画符,就更加跟真气不搭边了。
袁道长看她神色,知道自己说对了。
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