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杜氏紧闭的眼角流下,她浑身颤抖,身子转向了床里。
刚才舌头被勒出来那一刻,她就后悔了,这样死太痛苦太难看了,会吓到阿蘅的。
所以,当白绫忽然断开的时候,她真是百感交集。
这半月来,她都是寝食难安。阿蘅回来后,她睡得更加少了,眼角都出现细纹了。
今天一早,两个女侍以为她还没醒,在外间低声交谈。
“我听说赵仙师灵根资质极佳,怎么生出的女儿是个五灵根?”
“呸,你连五灵根都没有呢!”
“我猜是因为夫人没有灵根的缘故。”
“嘘,小点声。未见得就是因此,难道赵仙师的父母还都是仙师?我听说,是因为咱们这地界的灵气不足。”
“真的吗,那姑娘要是生在有灵气的地界,灵根就好了?”
“说不定。”
“那你说,这次去南阳,咱们能去吗,我还没出过温阳呢!”
“这你就别想了,咱们肯定会被退回城主府去,姑娘早说了,谁都不带,就她们母女俩到南阳赁个小院子过活。”
“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胡说!我听说只有在大宗门,才是正宗修仙,姑娘要是住在市井里,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再说了,赵仙师在大宗门里呼风唤雨,怎能允许姑娘荒废?”
“唉,赵仙师当初离开,夫人就伤心欲绝,如果姑娘再抛下她去宗门,夫人肯定受不了。”
“也是,咱们姑娘那么孝顺,说什么也不会撇下夫人的,夫人用惯了咱们,说不定就带咱们走了呢......”
杜氏一夜没怎么睡,神思恍惚,听到女侍的谈话,轰的一下脸色煞白,认定自己是给女儿拖后腿了。如果没有自己,女儿就毫无后顾之忧,跟着她阿爹进入宗门,当个悠哉游哉的仙师了。
当年传闻夫君死在外头,她哭了几场后,很快就硬撑着出门做工了,为了养活女儿,她不怕吃苦。
现在,她却成了女儿的拖累。为了女儿的前程,她也不怕死!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女儿一早就来说,不日即将出发,让她立即把几个男女仆人都放了身契,她自己则带着地契和十个男女侍仆去了城主府。
杜氏留恋地在门口看着女儿的背影走远,回身就飞快打发了家中所有的仆人,然后,找了根白绫就把自己吊上去了。
谁知没死成,她也再没了寻死的勇气。
一时间,羞惭愧疚无奈等情绪充斥了杜氏心胸,她蜷缩起身体,无声地哭泣着。
林自在还在气头上,她一屁股坐到床边。
为了回来接杜氏,她冒险驾驶飞行器,被高阶修士盯上了,好容易摆脱了才赶回家,她却一根白绫要寻死!
“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我就能解脱了,自由了?”林自在看着杜氏的后背,“错!大错特错!你如果寻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
杜氏猛地回身,睁大眼睛。
林自在看她脖子上的印痕和红肿的眼睛,说不出更多狠话了,“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极大可能有灵根,但我并不稀罕修仙,我只愿和你在温阳城平凡到老。”
杜氏听到这句,眼泪哗哗流下,哽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事情总是难遂人愿,我已经测出灵根,南阳城也登记在册,我不能在温阳常住了。”林自在拉着杜氏坐起来,拿起她的手帕给她擦泪,“以我的五灵根资质,玉华宗根本不稀罕收我,就算硬进了宗门,最多就是在外门给人打杂,每天做不完的杂事,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我可不想去给人家做杂役!所以,我打算买一部功法,就在南阳城里慢慢修炼,这样,咱们还住在一起,和从前一样,或租或买个小院子,过着普普通通幸幸福福的日子,多好啊!”
“阿娘会耽误你......”
“什么是耽误?不是每个人修仙者都有大成就,很多人忙忙碌碌不过是空忙一场;也不是每个修仙者都愿意过那种苦修的日子,说什么逆天改命,我觉得,修仙之前,先要修好人,现在我就觉得,有个幸福的家,有阿爹阿娘,慢慢的过日子,比神仙都好!可是,现在阿爹不在家了,你,也要抛下我吗?”
本是为了劝解杜氏说的话,到了最后,竟然真的触动了自己,一滴眼泪不受控地从林自在眼中流下,一直淌到下巴,杜氏连忙给她拭去泪水,摸着林自在的脸蛋,她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呜呜哭泣,“是阿娘不好,阿娘不对,阿娘想岔了,呜呜,阿蘅不哭......”
林自在无奈叹气,她还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觉得三十岁是很老很老的年龄,如果脸上有了皱纹,都不如直接死了。
可到了三十岁,她觉得自己虽然阅历丰富,但仍很年轻。
可到了四十岁,经历得越多,就越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