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这天起,钟惠的小院子愈发显得井井有条起来,虽说没什么大事,可细节上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舒不舒服。
比如小书房的陈设虽焕然一新,但习惯还是都依着钟惠往日的习惯走,不怕心血来潮时候却找不到东西。而看书累了,桌上摆着一只南瓜大小的浅底陶瓷鱼缸,养着两尾锦鲤,还开着几株颜色正好的睡莲。
实则这些东西三五日就要换一换才维持得住新鲜,海棠并着外头一个粗使丫头,天不亮就都收拾好了。
就连钟硕偶来一道做功课,都要夸一句有意思。不过往往这会,海棠就好似隐去了身形,单叫雪柳伺候在跟前。
雪柳虽说少了许多要忙的事儿,却能腾出空来同孙娘子学习梳头的手艺,而徐嬷嬷瞧着孙娘子安安心心教导雪柳,又将钟惠衣裳头面配置的清清楚楚,心下也是说不出的满意。
又过了半个月,钟惠同徐嬷嬷商量毕,叫孙娘子分管了每月月例的事宜,又把雪柳和瑞香划拉给她管理,自此,六人的小团队也算是初初构建完毕,只待往后继续看。
离着去陆家给老太爷过寿的日子越发的近,府里也悄然躁动起来。
将各色贺礼预备齐整,钟夫人才有功夫出面压制些个。
先是敲打了一番闹得越发厉害的尤姨娘和侍妾安心,训诫她等用心侍奉钟老爷,无故不可出入外院。
而后点了钱姨娘在自己离开后暂管府内事宜,由正院留守的李嬷嬷和邵姨娘协理。
又拨了布料给三姑娘和四姑娘,叫她们预备两身齐整衣裳,也好跟着一起去贺寿。
出行的人员只有五人,钟夫人、钟硕和惠良善三姊妹。因不是整寿,时下又是汛期,故而钟老爷只能缺席,不过为此,钟府又将贺礼厚了半成。
钟夫人嘱咐了这几日要好好休养生息,赶路约莫要走上四五日,马车亦叫人觉得累。钟惠没有体验过,不过现代的动车坐票超过三四个小时就不太叫人吃得消,何况古代马车避震较差,只有更令人难受的份。
徐嬷嬷自然是要跟着去的,随行丫鬟不必太多,思考过后钟惠点了雪柳和栀子同行。雪柳年纪小又肯学,从孙娘子手里学了不少新样式,而栀子要负责钟惠往后的人情往来,自然是先要去熟悉那些人脉关系。
孙娘子得了请托,希望她调理一番留守的瑞香同海棠,又道是想从粗使丫头里挑两个伶俐的出来跑腿。也不知等贺寿回来,能不能有个惊喜。
六月二十三,七架马车,趁着清晨凉爽,打从扬州府,往徽州府去。
这里应该再介绍下,钟夫人本名陆芝,原为徽州府祁门县陆氏庶次女,祖上四代皆有官员任职,官阶最高者任职刑部左侍郎。陆芝之父陆贸才,昔年时任翰林院学士,受命至松江府监考,见考生钟光德年轻有为,才华出众,便以次女许之。
婚后,钟光德考中进士二甲,陆氏为他运作一番,才有机会去扬州任官。钟光德家中不过普通富户,族内支持就学,可几十年数百人苦读也只出了七八个秀才两三个举人,最高不过一地县丞。是以虽不愁吃穿用度,却也难以插手这肥沃之地的选官。
陆芝兄弟五人,长子长女皆为正室所出,陆芝虽为庶出,母亲却是正室陪嫁家生子,同另外的庶女庶子又有不同。
她所中意结亲之人,正是嫡姐陆芷所出次子,家世好,又无长媳重任,还有血缘关系,可谓是万般打算,只求女儿往后安稳。
不过这会,钟惠只怕是没工夫思考感动的,在现代根本不晕车的她,才颠了没多久,就脸色苍白,头晕目眩。
好在早就准备了晕车药,叫她含在舌根下头,虽然苦了点,却多少缓解了一些。只是还不能坐起身来看书下棋,只能是侧躺着,眯着眼假寐歇息。
半路上,钟夫人差遣费嬷嬷过来探望,带了点酸甜的果子露,冲点温水就可以饮。爬不起来道谢,只能是让徐嬷嬷寒暄了几句,再把人送走。
晌午停车用膳,钟硕也从前头马车过来,掏了点蜜饯果子和肉干,生怕她吃不饱。而后钟良钟善也托了丫鬟来见,不过没送吃食,但是给了两本话本子,好叫伺候的人念给钟惠听一听。
连着奔波了五天,官道不算难走,沿路也有歇脚的驿站。只是前面两三日只要车一动,钟惠就是坐不住的模样。第四日在驿站托人请了大夫开了房子,喝了两贴才缓过来。
临到徽州府前,愣是瘦了一大圈,本来就如柳枝一样,这会更见嶙峋相。
马车才进城门,陆氏来了几位管事嬷嬷同一位旁支子侄辈的郎君候着,将马一牵就往家去。
陆氏老宅门前,女眷下了马车又乘上了软轿,一路往钟夫人出嫁前的住所过去,虽然也不算太大,到底有四五间房,足够几人暂住了。
热水香帕奉上,随行的嬷嬷从行李里翻出见客的穿着,将大小主子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
收拾妥帖以后,钟夫人领着四个孩子,沿着回廊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