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一抹笑意，自上而下地看着林栖，从林栖的角度看起来，便是一种倨傲的、赤裸裸的挑衅。
离歌可太熟悉夜雨时了，不由得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夜雨时做出满脸无辜的样子，捧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说:“啊，真是好可惜啊，要是我不来，你们本来可以成功的，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怎么听怎么欠揍。
试问谁能忍？反正林栖忍不了。
如此带来的后果，便是林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还被绑着，轻易就镇压住了。
离歌在一旁心惊肉跳，都快给这个祖宗跪下了，而祖宗本人像是丝毫不自知做了怎样过分的事，乖乖巧巧地喝着茶，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无辜”，完全看不出是怎样恶劣的一个人。
杀人诛心，太狠了。
离歌只能为林栖默哀。
夜雨时似乎还嫌不过瘾，从凳子上起来，蹲在林栖面前，后者此时是趴着的，夜雨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这会儿轻松把人拎了起来，凑到他耳边：
“恨我？你们也只能恨着了，做出这种事前难道就没考虑过后果？放心吧，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过是时间问题，接下来，乖乖地在恐惧里等着自己的惩罚就好了。乖。”
语气是那般平静，甚至有点柔和的感觉，可其中蕴含的狠厉与威胁，让林栖都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林栖被随手丢回地上的时候，瞳孔放大，冷汗涔涔，如何也想不明白恐惧从何而来。
接纳了林彦的魂魄后，两人的记忆完全共通，他自然也知道了他陷入梦境时外界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得知了两人被交换和篡改的记忆。
得知真相的林彦一时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迷茫之中，这才被池涣趁虚而入。
夜雨时下的击杀令他也从林彦的记忆中得见。
可让他最愤怒的，是林彦临死前跌跌撞撞，浑身浴血来到小屋前的样子。
那时的林彦已然是一种濒死的状态，到最后完全无法站立，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拖着残破的身躯，手指甲盖都外翻，鲜血淋漓。
可他模糊的目光始终看向小屋，一点点靠近，用尽全力，满怀希望地推开门，却只看见空无一人。
终是满含着遗憾而去。
若不是他接受了林彦的魂魄，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林彦死前经历了什么。
而这一切，与夜雨时脱不了关系。
明明他此时应该挣脱束缚，明明应该拼死一搏杀掉夜雨时，明明只应该恨的啊……
——为何会恐惧?
怎么能恐惧啊！?
林栖恨得发抖，却无济于事，体内，林彦看着一切，叹口气，抱住了他。
“我在。”
林栖最后瞪着猩红的双眼怒视夜雨时一眼，不堪重负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