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想着,随口回了舅舅几个问题,便见肉铺门口响起嘈杂的争执声。
说是争执,但其实就一个男声单方面在怒骂:
“白招娣,那你她娘的疯了?”
“你拼着死力气把我抓回来干什么?我手气正好着呢!那可是十几张,十几张骨牌,都还没翻起来呢!”
“一张十块钱呢!你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让爸妈打死你!”
骨牌,安兴及周边地区相当风靡的一种斗牌活动,上到八十岁老汉,下到八岁的小孩,哪怕牌都拿不住,那也都会看牌。
最夸张的时候,我曾经看过有一位两臂皆无的中年汉子,坐在牌桌前,面朝牌桌,前面放着一盆米,将牌一张张插在米中立起,用嘴巴打骨牌。
换而言之,这活动,和赌博都没有什么差别。
这小子才多大,十五,十六?
就开始赌博?
我这么一想,微微蹙起了眉,又听门口细细小小的坚定声音传来,白招娣说道:
“就是爸妈让我叫你回家的。”
“家里有大事,你可不能张口就是屎尿,今天你差点撞到的漂亮姐姐,就是来寻亲的,她是咱们的姐姐,是咱们姑姑家的女儿呢。”
“你可不能混账,惹她生气!”
说到最后,白招娣的声音才稍稍抬高,又重复了一遍,那白耀祖不屑的笑了一声,声音压根没有压低,也没准备把门:
“切,没了二十年的那个女的,早早就不来往了,叫啥你知道吗?你也不想想,奶奶疼了我这么久,啥时候有提起过那个啥姑姑?指不定是之前就和男人跑了呢,就你傻傻的一口一个姑姑!”
“现在还眼巴巴的找回来,除了想从咱们家拿钱拿肉,还指不定是要打啥秋风呢!”
“你!”
白招娣被这个弟弟气的半死,又听了后面半句,立马反应过来我还在屋内,慌忙想要捂住弟弟的嘴,但白耀祖人高马大,对上这个姐姐也是毫不逊色,不给捂嘴不说,趁着手贱,还连掐了好几下白招娣。
我身边就是舅舅,看了白耀祖对白招娣动手,也毫不呵斥,只是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我说:
“大外甥女,这混小子从小被他奶奶惯坏了.”
“大小伙子嘛,嘴上难免没把门,他不是那意思,我就你这么个外甥女,还能不照顾你吗?”
这是在为自家儿子开脱。
我不置可否,面上仍然是淡淡,从门外喊了一句:
“招娣,耀祖。”
门外还在单方面打架的两人立马停住,先后走了进来,我插在口袋中的手一顿,却没有将原先准备好的钱包拿出来。
白招娣瘦瘦小小,身上好些红肿的掐痕,走路时候将头压得极低,我只能隐约看见她脸上的泪光。
而白耀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无所谓,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不自觉的挺高了胸膛,似乎一点不觉得我会呵斥他。
我心中一动,唇边勾了些笑意,将口袋里的散钞摸了五张出来,递给了他:
“不就是玩骨牌没翻牌吗?多大的事情?”
“咱们一家人团聚还能比不上十几张牌?大姐把牌钱补给你就是了。”
“等我走了,你再拿着这钱去翻本。”
“耀祖这么聪明,指定能行。”
白耀祖嘴巴微张,一脸茫然的被塞了五百块钱,先是不敢信,搓了搓钱,而后是后知后觉的惊喜,一反刚刚的不切表情,口中立马左一个大姐,右一个大姐:
“大姐!谢谢大姐!”
“十几张牌算啥哈哈哈,这都能打好久.”
“好好好,我到时候拿着这钱去买一副回来自己练,等翻了本我一定同大姐说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舅舅家里虽然有个临街店面,且重男轻女,但一下子拿出五百块钱给儿子也不是常事,白耀祖摸着钱,整个人都陷入了亢奋的状态。
舅舅象征性喊了几声不好收钱,白耀祖还是死死的抓着钱,把钱牢牢护在了贴身的兜里。
于是舅舅也便随他去,开口大笑了几声:
“你们俩姐弟虽然
“以后也得多走动走动。”
白耀祖立马也嬉皮笑脸的答应了,两父子之前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派头,而白招娣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低着头,身上还穿着那身艳俗的短袖,乍一看就像是个幽魂。
我见这情景只觉得好笑,心中略一发狠,含笑说道:
“耀祖说要买牌是吧?”
“那感情好。舅妈做饭还要时间,我顺便去趟大超市买点儿东西,顺便把你想要啥都买了”
“.算了,耀祖跟着我去吧,想买啥今天都大姐钱。”
“方便不,舅舅?”
舅舅哪里能有反对的,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