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父将纸条放在了桌上,停顿片刻,见我仍然不说话,终于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他先前就为了鲁娜来找过我很多次,好话歹话都已说尽,为我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甚至说会动用关系尽快抓到杀害安然的凶手,但都被我一一拒绝。
我听过白北望说慈青女为他出手抚平了犯罪痕迹,所以一切都没有意义,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常州。
我久久不答应去见鲁娜,慢慢的,先前的救命情谊就已然消磨殆尽。
鲁父今日来,一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所以准备离开安兴。
小四十乖巧的将合拢的纸条从桌上递给我,我捏着纸条轻轻捻动,直到手汗将纸条揉搓变形,成了一个纸团——
我都没有生出打开纸团的勇气。
我有预感,鲁娜纸条里的内容一定会让我心软。
我想保持锋刃,不在一处停留。
但现实情况就是,我不敢打开纸条,可我也知道不打开纸条,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小四十在我的身边转了又转,我问他:
“你说我该打开吗?”
小四十疑惑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只是个鬼婴,听不懂。
我再次问他:
“所以我不打开可以吗?”
小四十这回压根不敢摇头点头,但我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这个问法就是有问题的。
心脏尚且都不居中,我的心自然也就有偏颇。
我抖着手摊开了那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寥寥的两句话——
【我知道你会记得那个山洞,我会等你。
请,请你在燃尽自己之前,回到我的身边。】
——
常州之行,路途远远比我想的要难走。
难就难在我离开时候正值元宵,万家灯火通明,却独独没能有我的那盏灯火。
难就难在,我有眼无珠,没能去云梦见识传闻中冠绝天下的雪。
我随身携带着两个骨灰盒,以及一些衣物,就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坐上了踏往常州的绿皮火车。
安兴距离远在东湖之滨的常州足有上千里,老式火车足足得一天一夜才能到达,其实并非首选。
但架不住我随身携带着过不了安检的蔑刀工具,以及两盒大大的骨灰盒。
其中小四十的骨灰坛,甚至是没有火化的全骨状态。
于是只好选了绿皮火车,好在这一辆曾为运煤车的南下火车,不仅不用安检,还有几节改有床位的卧铺车厢。
我来的最早,六张床铺的隔间内只有我一人。
隔间内分左右两侧,每侧各三个叠在一起的床位。
我将两罐包装成茶叶盒的骨灰坛放到属于我的下铺卧铺之上,还未彻底松一口气,便听身后急急的鞋跟踩踏声传来,一道嗲声嗲气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小妹妹,你的车票是下铺?你也是去常州吗?”
我循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一个打扮时髦,青春靓丽的女人正堵在隔间的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
我随口应了一声,那女人眼睛便是一亮,从自己紧身修型的白色羽绒服内掏出一张纸质车票,展示给我看:
“我怀孕了,想要换到下铺来,爬上爬下也方便一些,能跟我换个床位吗?”
她车票上的床位是中铺,我扫了一眼,正好在我现在床铺的正上方。
年轻女人非常懂事,见我认真看了几眼车票,便掏出最新款的水果手机,说道:
“我可以给你补两百块钱的床位费用!我买票的时候,就是想抢下铺的,但是没有能抢到,实在没有办法,小妹妹你体谅体谅姐姐,好不?”
她说着就打开了手机扫码界面,我却是摇了摇头,道了声抱歉:
“我身上带着易碎的东西,爬上爬下中铺也不是很方便,要不你找另外一位换吧。”
年轻女人闻言柳叶眉立马竖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但好在她很快就忍了下来:
“哎呀,东西就放在床铺里面怎么可能磕了碰了。反正我们都到常州,等到了站,你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搭把手搬下来就是了。”
许是见我神色淡淡,并没有特别为她的话意动,年轻女人姣好的脸庞顿时有些不悦,原本的嗲声嗲气也多了几分娇蛮的意味:
“我给你再加三百,不,五百块钱,我就要你的床位。”
这应该才是这女人原本的模样,刁蛮骄纵,原先的嗲声嗲气,温柔小意都只是伪装。
我自己床铺上有两盒那么大的易碎品标签盒,我不肯换也是正常,对方找个愿意换的人就是了,也不是人人都要赚这个钱。
但这人,一没有顺她的意思,便好像就是要胡搅蛮缠到让别人接受一般,我不能理解。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