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求姜同砚宽恕!”
邱深也沉默了,不过他能理解姜柯,因为他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听见裴临年张口便颠倒黑白时,都替姜柯感到气愤,更何况是被冤枉的本人。
“这是你应得的。”邱深盯着裴临年,说道。
“求姜同砚宽恕!”
“求姜同砚……”
裴临年见姜柯一言不发,又磕了一个响头,皮肉与硬石碰撞的声音传进了每个学子耳中,他一直不停地磕,眼泪横流,却又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姜柯始终只安静地看着他,哪怕对方已经将额头磕出了血,也没有喊停的意思。
人群里,某个人咽了咽唾沫,不可置信地往后退几步。
“老大,你怎么了?”
谢峻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是自己身边人之后,当即狠狠一脚碾在他鞋上,声音极轻:“闭嘴。”
说完,视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谢峻的确没有想到,姜柯居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难裴临年,而从姜柯方才那番话里,对方明显是知道些什么,恐怕是借此一并恐吓他来的。
光是琢磨姜柯的眼神,谢峻便觉着手心不自觉冒汗,他往人群里躲了躲,却又忍不住心虚瞟向那边,目光擦过某一点时,正好与对面的林少舟对上。
谢峻张了张唇,半截言语却卡在了喉咙里:“少舟……”
林少舟面无表情与他错开视线,双手交叠在身前,并不打算回应。
“奇怪,今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院长为何还不来?”有学子小声说道。
另一人回答他:“你眼瞎,看看侧门那边是谁?”
学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侧门旁的红梅树后,半边墨山纹衣角露了出来。
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被裴临年和姜柯吸引去,完全没发现悄无声息赶来的陆院长。
“完了,咱们快溜!”学子拉着身边的同伴就要走,“被院长逮到我们干看热闹,今日怕是别想回家了。”
与此同时,裴临年已血流满面,汗水浸湿了背后的大片衣衫,模样狼狈不堪。
“求姜同砚宽恕!”
王司看得双眼发红,拳头捏得死紧。
他与裴临年是同一年进入私塾的,那时他得罪了下院某个家境殷实的有钱学子,只有裴临年愿意同自己搭话,一直以来,也只有裴临年待他最客气,因为他们同为生来便饱受苦难之人。
良久,姜柯终于唇齿一动,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到此为止,裴临年,往后我们见了各自绕道而行。”
姜柯整了整衣袖,转身准备走人,一股劲风忽然擦着耳边袭来,他反应极快,立刻偏头躲开,反手抓住那人的拳头。
定睛一看,裴临年呆愣地跪在原地,对他出手的人是王司。
“姜柯,我看错你了!”
姜柯眉头微拧,手臂一发力便将他按在地上,紧接着几拳砸到他脸上,语气微冷:“多管闲事。”
把人揍一顿后,果然安静多了,王司顿时捂着脸不敢再出声。
说罢,起身和邱深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红梅树下,曾夫子看着几人逐渐走远的背影,问旁边的那位:“为何不制止他们,姜学子此举实在过分了。”
陆院长双手背于身后,戒尺始终在掌中打转,却未有行动之意,他缓缓道:“姜柯这孩子是元老头亲收的学生,我若是动一下,他得大半夜爬起来把我这私塾掀翻。”
曾夫子并不认同:“姜学子的资质确实不错,但大庭广众之下,不该如此为难同窗。”
陆院长:“我倒觉得他这番行为在情理之中,他出身帝京,又是定远侯膝下的嫡长子,从小被定远侯打压着不让读书,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在快要县试这关头遭人污蔑,心有怒火也是应当。”
“你可知裴学子将他舞弊一事传到了谁那里?”
曾夫子摇头。
陆院长轻叹一口气:“他将此事暗投给了叶县令。裴学子这是铁了心要毁他前程,好在事情已得澄清,而叶县令又是元老头的旧识,第一时间将此事压了下来,若是换了其他学子,这会儿怕是流言蜚语满天飞。”
“竟是这样……可我担心,今日过后,裴学子会因此再也不来私塾。我先前留意过他,是棵勤奋吃苦的苗子,走了多少有些可惜。”
陆院长:“他不按规矩办事,擅自传讹,按照私塾里的规矩,本就是要被除名的。”
远处,一众学子散去,只留下零星几个搀扶裴临年起来,他跪得双腿发麻,快要站不稳,擦擦脸上的血,一双满是仇意的眼毫无遮掩。
曾夫子沉思半晌,无奈道:“罢了,这也不是我该管的。”
“人各有命,这个结果是他自己造成,怪不得谁。”
陆院长轻轻一笑,折了枝红梅,拂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