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西南,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山坳坳里的矿区在《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声中苏醒了过来,铿锵有力的歌词将林锐从睡梦中叫醒。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翻身看向屋顶。
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最后一个片段是:他、董平安和罗老五先走,疯子负责断后。他们的习惯是:断后的人几乎不用等,因为赊账是一个非常耗时和艰辛的工作。“先吃不管,后吃洗碗”就是这个规矩,规矩就是规矩!
三个人勾肩搭背、迷迷糊糊地就来到了矿区口的“地泵房”
“去!去看看老子有多少斤!”
董平安站在地泵秤处,指着收费窗口大喊大叫,罗老五飞也似地窜到收费处,从门上已经破了的窗口窜了进去,当过兵的人,身手就是了得。
林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蹲在泵房边上的堡坎边“哇哇”地呕吐起来,听着身后两人因为称不出体重而争论不休,便一边呕吐、一边喃喃地骂到:
“两个煞笔(哇),这是称拉煤车的,你那体格才几斤几两(哇),称得出个球……”
正“吐”得专心,发觉得左手边一“条”黑影,蠕动着朝堡坎边匍匐过来,头伸出堡坎“哇哇”就吐,原来是疯子……
林锐麻利地洗漱完毕后,向科里赶了过去,每天广播里的歌曲都是有规律的,《咱们工人有力量》一旦唱完,再有一首歌就到了上班的时间。
一百多人在会议室里发出“嗡嗡”声,机电科吴科长在台上歇斯底里地布置着今天各班组的工作。林锐咬了一大口包子,咀嚼着问身边的陈峰:
“昨天你在哪点睡的?”
“二嬢家”
四川人对乡情看得很重,所以他家里亲戚特别多。
“不要讲话了!”
怒吼声响起,吴科长抄着东北口音大骂:
“你们都他妈的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没有?这是在开会,不是在赶集!”
大家这才停止交头接耳慢慢安静下来,看着安静下来的会议现场,吴科长感到很满意,说明自己还是有威望的,继续说道:
“今天是星期五,再过几天就是‘五一劳动节’,劳动人民就要有劳动人民的样子!所以,今天的技术大比武,大家一定要踊跃报名。获得冠军的个人,我给他记三个井下津贴!”
看见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烈回应,虎着脸宣布:
“散会!”
每天的科室会议,就是给各班组下达当天的工作任务,所以任务内容主要是讲给各班组长听的,但全科室的人员参加,林锐认为,这就是官本位在作祟。
回到钳工班,于班长陪着笑脸向十几位闷声吸烟的师傅们征询意见:
“各位师傅,你们也听见了,今天的技术大比武要求大家踊跃报名参加,得第一名的人,有三个井下津贴,三个井下津贴啊!大家看看,我们钳工班派哪几个人去参加比赛啊?”
突然挺直了腰杆,提高嗓门:
“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钳工班老师傅们的精湛技艺!”
见大家都没有搭理他,于班长哈着腰向最右边,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技术最强的杨师傅望去。头发凌乱、胡渣花白的老杨师傅,坐在长条椅上,侧着身,左手搭过椅背,右手夹着香烟放在嘴角边上,眼神迷离地望向窗外。
于班长知道,如果能得到老杨师傅的支持,任何工作都能够顺利完成。科长、副科长都是他的徒弟,自己只能算是徒孙,以前那些难啃的骨头,哪一件不是老杨师傅给他解决的。
“杨师傅……”
“不要喊老子!”
杨师傅怒目圆睁:
“老子几十岁了,还去给你们比武,比你妈个*!不相信老子的技术,可以喊老子滚!”
其他师傅们都幸灾乐祸,努力地憋着笑。这群刺头都是他的师兄弟,他这个班长真不好当。
扫了面子的于班长咽不下这口气,转身向靠在车床边上正傻笑的林锐和陈峰吼到:
“你们两个去!”
傻笑僵硬在他们脸上……
机电科的修理场地,已经被矿灯房的姑娘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有姑娘们的观战,赛场也显得热闹起来。
矿灯房在矿井出口处,那里是整个矿区年轻姑娘最多的地方。机电科的同志们,平时只有在井下检修,去领矿灯的时候,才有机会去多看两眼姑娘们,胆大的还可以装作在接矿灯的时候,“无意”摸到她们带着手套的手,过过干瘾,回来可以吹好几天。
今天不同,姑娘们就在对面,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小伙子们就在这边指指点点,争先恐后地为每个姑娘打着分……
钳工班选出了六个人参赛,林锐、陈峰和班上的四个师兄,林锐和陈峰去年9月才进的钳工班,那四个师兄虽然年轻,其实已经是老工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