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蓝青梧所料,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群臣激辩,且统一将枪口都对准了皇城府尹林肃之。
有一翰林院文官直接冲着林肃之开炮:“林大人,自古有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几百年前妖妃祸乱朝政,就是以和离之身入的后宫,故而大晟律例曰,女子必须从一而终,夫在不和离,夫死不改嫁,防患于未然,如今你一张口判安平侯夫人和离,这岂不是又要改动律法!又要将大晟皇朝推入以前女子不贞不洁,且大晟危机动乱之中吗?”
严御史从眼角描着高台之上的神武帝,只见帝王的神色不动,一派高深莫测,静静的看着底下的臣子们吵成一团乱麻。
严御史乃是纯臣、直臣,他当下心里一个激灵,立马绷紧了心弦,出列道:“任大人言重了!我大晟如今海清河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哪里有危机动乱之象!至于林大人,是有些冲动了,这大晟律例还未修改……”
林肃之梗着脖子回道:“那就改!等改完之后,本官立刻执行安平侯夫人和离案!”
严御史一噎:“你!”
林肃之面对众多大臣的围攻毫不相让,无论这些位居高位的官员们怎么说,他就是咬准了一句话不放松:“不准她们和离,就是送她们去死,既然状纸递到了本官这里,本官就要给她们一条活路!王大人,严大人,任大人,本官若是一旦松口,有些女子回去就要上吊,你们能负责得了这么多的人命吗?”
众大臣被气得头顶冒烟也不敢应承下来,毕竟人命关天,谁敢一口气应下。
任大人一转头看到淡定立在前方的蓝树人,便又来了精神:“蓝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这自古以来夫为天,女子就应三从四德、五跪六拜……”
蓝树人突然开口道:“不知诸位大人可有母亲?”
任大人一呆:“什么?”
蓝树人的声音稳稳传来:“诸位大人可有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
蓝树人一一看过去,他一身明月清风的气质,此时一双琉璃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每一个反对的大臣身上,有些大臣禁不住这看似纯净却又有压迫力的眼神,悻悻挪开了眼睛不与之对视。
蓝树人出列,他躬身行礼却声声朗朗并坚定无比道:“陛下,臣以为,只要是大晟皇朝的子民就要有大晟律例的保护!臣只问一句话:这些女子是否为大晟皇朝的百姓!是否为陛下的子民!只要是,那她无论是成婚与否,我大晟律例就必须保护她!”
神武帝在龙椅扶手之上的手指不由得顿住,他的凤眸终于有了些许波澜,直直的射向了最前方的蓝树人身上。
冷曲靖在大殿中看着文臣们相互倾轧的一幕,此时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几日前在将军府的一幕,宫中的皇后娘娘又派宫人前来探望他和飘兰的女儿玉儿,那宫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陪着玉儿玩了大半天,又留下许多皇后娘娘的赏赐便告辞了。那赏赐多是宫中的贡品,从稀缺珍贵的布料、名贵漂亮的首饰到各种珍奇百年的药材……应有尽有,冷曲靖明白,这只是皇后娘娘和飘兰之间的交情罢了,因此皇后娘娘才会如此善待他的玉儿,一国之母的另眼相看,也让玉儿的身价水涨船高。
冷曲靖眼眸微闪,这时武将们也不再沉默不语,魏岩亭将军先站了出来,“我同意!本将军听着就是一件好事,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些理由唧唧歪歪!”
又有人反对道:“你们这些粗人懂什么?怎么能够阴阳颠倒,让一些小女子站在我等的头上?”
钱回冷道:“我们这些粗人可不会虐待女子,也不会蹉磨自己的妻子女儿,所以我等不怕这夫妻和离律例!话说,刚才那位反对的大人,您就是那个被告的高家吧?不知您那侄媳妇言氏可有查出来是如何去世的?人家的妹妹可还在不依不饶的告状呢!”
那个刚才开口的高大人脸色铁青的闭嘴退下了。
这时冷曲靖也出列道:“臣也附议!”
有世家出身的官员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你!冷将军,你也是出身世家,怎么能同意这种荒谬的事情!”
冷曲靖缓缓转过头去,一字一字道:“我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言氏嫁到了出身贵族的高家,却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殒,本将军怕得很!难道诸位大人就没有女儿吗?”
那个搭话的大臣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沉默不语的高大人,脸色更是又青又紫,他不禁默默的又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