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王见张宝贵等御前侍卫气急败坏的赶回请罪,报知合胜帮劫牢,已把雷安瑞救去,自是惊怒交集。但想要犯既已越狱,责罚侍卫也于事无补,见众人灰头土脸,伤痕累累,不问而知均曾力战,反而温言道:“知道了,这事不怪你们。”张宝贵等本以为这次一定要大受惩处,哪知郡王如此体谅,不由得感激涕零。
不久,张博华也来了,吴郡王传令革职留任,日后将功赎罪。张博华喜出望外,不住叩头谢恩。
张博华退出后,吴郡王想起雷安瑞脱逃,天子诏书的事不知是否会泄露,听雷安瑞语气,这件机密大事九王爷并没告诉他,但他神色间又似乎还有许多话没说出来。他说有两件重要证物收藏在外,看样子多半不假,不知是什么东西。这事一旦泄露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他在室中踱来踱去,徬徨无计,十分烦躁,自忖贵为郡王之尊,居然斗不过一群草莽群盗,脸面何存?这件机密大事落入对方手中,难道终身受其挟制不成?越想越怒,举起案头的一个青瓷大花瓶,猛力往地上摔落,乒乓一声,碎成了数十片。
众侍卫在室外听得分明,知道郡王正在大发脾气,不奉传呼,谁都不敢入内,各人战战兢兢的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哼一声。有几名御前侍卫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惟恐郡王忽然又要怪罪。
吴郡王心乱如麻的过了大半天,忽听得外面悠悠扬扬传来一阵丝竹之声,由远而近,经过府衙门口,又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队丝竹乐队过去。他是贵族子弟,素喜声色,听这片乐声缠绵宛转,不由得动心,叫道:“来人呀!”
一名硕士走了进来,那是新近得宠的卫观澄。此人善伺上意,连日吴郡王颇有赏赐。众侍从刚刚听郡王发怒,又听郡王呼唤,忙推他进去。
吴郡王问道:“外面丝竹是干什么的?你去问问看。”卫观澄应声而出,过了半晌,回来禀告:“下官出去问过了,听说今儿开封全城的名妓都在清明上河园上聚会,要点什么花国状元,还有什么榜眼、探花、传胪。”吴郡王笑骂:“拿国家抡才大典来开玩笑,真是岂有此理!”
卫观澄见郡王脸有笑容,走近一步,低声道:“听说汴梁四艳也都要去呢。”吴郡王问道:“什么汴梁四艳?”卫观澄道:“下官刚才问了本地人,说是本地四个最出名的妓女。街上大家都在猜今年谁会点中花魁呢?”吴郡王笑道:“国家的文武科状元是天子和枢密院来点的。这花国状元谁来点?难道还有个花国天子、花国大帅不成?”卫观澄道:“听说是每个名妓坐一艘花舫,舫上陈列恩客报效的金银钱钞、珍宝首饰,看谁的花舫最华贵,谁收的缠头之资最丰盛,再由开封城的风流名士品定名次。”
吴郡王大为心动,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搞这玩意儿?”卫观澄道:“就快啦。天再黑一点儿,花舫上万灯齐明,就来选花魁了!相公如有兴致,也去瞧瞧怎么样?”吴郡王笑道:“就恐遭人非议。要是太皇太后和父帅得知我去点什么花国状元,怕要责怪呢,哈哈!”卫观澄道:“相公打扮成平常百姓一样,瞧瞧热闹,没人知道的。”吴郡王道:“也好,叫大家不可招摇,咱们悄悄的瞧了就回来。”
卫观澄忙侍候吴郡王换上一件湖绉长衫,细纱马甲,打扮成缙绅模样,自己穿了寻常士人服色,带了晏成龙、张宝贵等数名武功最高的侍卫,往清明上河园而去。
一行人来到湖畔,早有侍卫驾了游船迎接。此时湖中处处笙歌,点点宫灯,说不尽的繁华景象,旖旎风光。只见水面上二十余花舫缓缓来去,舫上挂满了纱帐绢灯。吴郡王命坐船划近看时,见灯上都用针孔密密麻麻刺了人物故事,有的是张生惊艳,有的是丽娘游园。更有些舫上用绢绸扎成花草虫鱼,中间点了油灯,设想精妙,穷极巧思。吴郡王暗暗赞叹,中土风流,果非北地所及。数百艘游船穿梭来去,载着寻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点点,品评各艘花舫装置的精粗优劣。
忽听锣鼓响起,各船丝竹齐息。一个个烟花流星射入空际,灿烂照耀,然后嗤的一声,落入湖中。起先放的是些“永庆昇平”、“国泰民安”、“天子万年”、“定国安邦”等歌功颂德的吉祥烟火,吴郡王看得大悦,接着来的则是“群芳争艳”、“簇簇莺花”等风流名目了。
烟花放毕,丝竹又起,一个《喜迁莺》的词牌名吹毕,忽然各艘花舫不约而同的拉起窗帷,每艘舫中都坐着一个靓装姑娘。湖上各处,彩声雷动。
内侍拿出酒果菜肴,服侍郡王饮酒赏花。游船缓缓在湖面上滑去,掠过各艘花舫,端得是目不暇接。吴郡王是贵族子弟,美人不知见过多少,但此时灯影水色,桨声脂香,却另有一番风光,不觉心为之醉。
游船划近“汴梁四艳”船旁,见这四艘花舫又是与众不同。
第一艘扎成采莲船模样,花舫四周都是荷花灯,红莲白藕,荷叶田田,舫中妓女名叫黄淑莲。
第二艘舫上扎了两个亭子,一派豪华富贵气派,亭上珠翠围绕,写着四个大字:“玉立亭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