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婆子没多言，点上一支烟，爬到窗户台上吞云吐雾。萧瑟的风撩拨她的心扉，蓬乱的灰白头发随风舞动着。
王三一脸无辜的躺在草垫子上，不忍心回想自己的右腿。见风婆子不理会他，王三闭上双眼，缓缓入梦。
风婆子没有解释王三为什么少了一截腿骨，王三也傻，不知道问。
风中缭乱的风婆子连抽三支烟，过足了瘾，转身给王三披上一层铺盖，不至于冻死在这秋末。
风婆子翻箱倒柜，在脏如猪舍的小草屋的一个犄角旮旯处拾起一株形状奇异的植株，点着之后，浓烟卷着异香将整个房间淹没，从外面看根本瞧不见里面还有两个人。
风婆子锁门离去，手舞足蹈地跳向村子深处。
王三就沉没在烟雾中，呼呼大睡整整三日。
窗外乌云密布，依稀传来雨打落叶的声音，冬天来临前最后一场秋雨悄无声息的降临。伴随着的是温柔却寒冷的秋风，风推开窗子，吹去久弥的烟雾，让臭气熏天的小屋重见天日。
王三被冷风拍醒了，双眼朦胧，双颊与额头油光可鉴，他恍惚间发现，自己的左腿好像有知觉了。
三天没进食的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满脸欣喜，一边朝门外走一边嘿嘿傻笑。
他一上一下，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还是瘸了，忽而由喜转怒，破口大骂，“狗日的章五。”
他左脚并右脚，学着村尾的老瘸子走路，省力又迅速，就是丑了点。
“嘿嘿，这老太婆有点本事。”
如获新生的左腿干起活来都有劲了，恨不得比右腿快一点，王三走的越快越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左腿，但他没多想，硬生生压制着左腿走路。
虽然稍微慢了些，但还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家门口。
“娘，开门。”王三敲了敲老旧的黄木大门，边敲边朝屋里喊“是我，三儿。”
院内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老妪放下刚要砍的柴火，起身走向大门。她是王三的母亲，章氏。
老妪驼着背，努力绷紧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打开大门。
王三瞧都不瞧一眼，径直走向主屋。
“我儿，你去哪里了？”章氏担心的问，声音中不免带些哭腔。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千万别向你爹一样呀。”
王三不屑一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躺到沙发上装听不见。
“我饿了，给我做饭。”王三大声喊着，像极了村头那条乞食的疯狗。
章氏眯着衰老的眼睛，没再多言，继续砍起了柴火。
整个王家小院不见一砖一瓦，说难听点，只是比风婆子的黄土房多了个院子，走进木门，放眼望去，尽是黄土茅草，连屋顶本该有的瓦片也只是几块烂泥枯草。再环顾一周，全家上下，唯一是绿色的便是院子里种的葱和生菜。
灰头土面的王三和环境全然一体，看他的屌丝样子就知道他是这个家的。
王三欺软怕硬惯了，脸皮还比天厚，就只会对母亲呼来唤去。没几分钟就得呵斥几句母亲，让她快点做饭。
半个时辰过去，章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走到王三面前，面上还躺着一颗白中透着金黄的鸡蛋。
“我儿，你在哪吃。”章氏卑微的问道。
“就这吧。”王三还是没好气的回答。
一个家庭，两个赌狗，丈夫不着家，儿子不知孝，章氏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而今除了定期到观音庙里磕头祈祷家人健康，她也做不了什么。
章氏始终低声下气的活着。
“娘，俺爹呢？”望着盯着自己的母亲，王三为缓解尴尬，只得随便搭个话。
“曹铁柱家喝酒打牌。”章氏无可奈何道。
“狗日的，比我还能赌。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王三五十步笑百步，骂起父亲来。
大口吸溜两口面，王三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两口把三天的饿全补回来了。
“我儿，我问你，你这几天到底去干嘛了。”章氏温柔的问道，眼睛里没有半点责怪，全是对唯一的孩子的担忧。大女儿夭折之后，她老来得子，再怎么也放不下生性顽劣的儿子，唯恐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娘，您都六十了，就别管儿子了，儿子成年了，能独挡一。。。。”
“啪！”
王三还没说完，举着的碗便被摔碎在地，溏心的蛋瞬间炸裂一地。
“王三，你让我好生找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章五推掉碗后顺势抓起王三的衣领。
“俺就说王三没死吧，我都没听见发丧的声音。”吴侠应和道。
没等王三反应过来，章五便用力将王三甩到院子里。
王三抱头躺倒黄土地上，装作害怕的样子，大脑快速运转，思量着下一步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