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沈浮光便吩咐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在正院齐聚。
众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耳语说话。
“昨夜你们都听到了吗?”
“二小姐喊了一整夜,自然听到了。”
“大小姐当真要将二小姐送交官府?”
“瞧这样子十之八九是真的。春和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早就和大小姐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了。”
“话虽如此,可她同大小姐再怎么亲厚还是个丫头。大小姐这么做,岂不是要被外面议论?”
“议论什么?”
“你傻啊。这公子刚刚被剥夺了袭爵身份,姨娘又被软禁在院中,如今就连二小姐也要被送交官府。日后府中岂不是大小姐一个人说了算?”
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对此事各持看法。
“咳咳。”
人群后,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众人别头瞧去,秋燕扶着沈浮光,身后还跟着冬雀和鸢儿,正立在院门口。
“见过大小姐。”
在众人一片行礼声中,沈浮光昂首阔步,大步入内。
她在廊下站定,不多时冬雀便搬来椅子。
沈浮光落座,这才扬扬手,吩咐众人:“都起来吧。”
她淡然的眸光在众人身上挨个游走一圈,最后落于正前方,红唇微启,冷声道:“昨日二小姐闹了一晚上,想必你们都听到了吧。”
刚才还对此事各持己见的一干人,此刻却都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沈浮光神色漠然,将众人面上的变化尽数收于眼底。
末了,她声音更沉,缓缓道:“昨日二小姐亲口承认,春和之死与她有关,我已经决定,将二小姐送交官府查办处置。”
“今日唤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外面的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是在沈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莫说如今被害之人乃是我最亲近贴身的丫头,即便是来日你们中若是谁被人伤害,沈府也绝不会放任不管。”
“也望你们洁身自好,切莫牵扯进这等事情中。若是沈府之人在外行凶,下场也摆在这里,我沈府断然不会包容轻纵。”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沈浮光声音凌厉,上位者气息勃然绽放。
众人听得浑身发寒,脊柱轻颤,只剩下点头称是的功夫。
沈浮光环视众人一圈,缓缓抬抬手:“行了,没什么事情……”
“沈浮光!”
话音未落,人群之后传来蔲姨娘一声厉鬼般的吼声。
沈浮光眼皮微挑,身子一松,非但不起身,反倒是靠在椅背上坐得更定。
众人纷纷侧过身,让出院外之人。
蔲姨娘坐在轿撵上,腿上还盖着一张薄毯。
她本就瘦小,加上这段时日被困在自己院中不见天日,看上去更是瘦了一圈。
如今干瘪的身子坐在宽大的轿撵内,瞧上去十分不协调。
蔲姨娘手里握着一根竹杖,在轿撵上轻磕几下,冷沉着声音,对两个轿夫道:“进去。”
两个轿夫都是生面孔,看样子是蔲姨娘花高价请来的。
未及他们将蔲姨娘抬进院中,沈浮光垂着眸子,拨弄指尖,慢条斯理道:“这沈府什么时候成了人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她赫然掀起眼皮,瞧向两个轿夫:“这两个人谁让他们进来的?”
负责看守正门的两个家丁即刻冲出人群行礼:“大小姐,我们今日一早就在院中等您,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沈浮光挥挥手:“打发出去。”
立即有八个家丁上前,四人一组,将那两个轿夫叉了出去。
两轿夫也是无辜,本以为只是拿银子抬抬人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二人一时之间只顾着抱头鼠窜,根本管不上轿撵。
扑通--
轿撵被扔在地上,颠得蔲姨娘身子颤动,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一般。
她一手撑在轿撵扶手上,反弓后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定下心神,怒色瞧向沈浮光。
后者却面无波澜,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慢条斯理,径直瞧向蔲姨娘:“姨娘不在院中好生养病,折腾这么一场,非要来正院做什么?”
蔲姨娘竹杖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
“好你个沈浮光,侯爷才走了几日,你就打算将这沈家拆分不成?”
“青月青松是你弟弟妹妹,是侯爷的亲生血脉。你将青松打发放逐西北不够,如今居然还要将青月送交官府?你是非要将整个沈家拆个七分八裂,好将所有权利都巩固在你自己手中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