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正浓,夏崇山上醉竹居中几人的小宴也正酣。几轮曲水流觞下来,众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些醉意。
身为主人的纪蔚之也不遑多让,他潇洒恣意到直接握住琉璃制的酒壶,酣饮起来。
虽他畅饮许久,但眼神还算清明,扫过众位宾客之时,将视线落在了垂眸作诗的陈景遥身上。
纪蔚之轻笑了一声,唤道,“陈学子,我忽有灵光,填词一首。你来替我评判一番如何?”
陈景遥不紧不慢地回道,“纪师兄所言,陈某却之不恭。”
纪蔚之见他应下来,又端起酒杯,含着些醉意道,“竹萝帘外春初过,悬天绿影婆娑,月白衫子薄冰罗,不用秦娥。”
饶是许明昭这种对诗词钻研不深的人也听出来了,这纪蔚之似乎话里有话。
月白衫子薄冰罗……说的难道是今日的风诀仙人?
许明昭又想起祓禊之礼的时候端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身上清冷的气质似乎与坐在她身旁的陈景遥有些相似。
陈景遥感受到许明昭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他的一双眸子清澈而温柔,又似乎与许明昭的印象不一样,她冲陈景遥笑了笑便移开视线。
纪蔚之还在继续作着词,“却笑凌波微步,恍疑飞上九天去,清光脉脉离怨多……”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陈景遥身上,似是在疑问,似乎又很笃定,“觅久风荷?”
这下程笙在一旁坐不住了,风指的自然是风诀仙人。而这荷,便是在说陈景遥的居所,弥荷涧。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今日正是陈景遥替那风诀仙人做的祓禊之礼,此事恐怕难以收场。
程笙倒知道纪蔚之没什么为官的宏图大志,也并未在当今朝堂夺权中站队,只是他的直觉向来准的可怕。
“好!纪兄这首词作得相当精妙!”程笙立即便开始带头鼓掌,众人也便跟着他来捧场。
“纪师兄果然情才过人!”“好词好词!”
纪蔚之瞥了一眼程笙,又笑着问道,“不知景遥认为如何?”
许明昭也敏锐地感觉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
陈景遥倒没有那么慌张,他从容地作揖,“景遥斗胆评判纪师兄之词,此词语言清丽,用词斟酌细致,至于这词的内容……”
“应是在说这九天之上的瑶池仙女误入凡尘?”
纪蔚之听罢一笑,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错,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见纪蔚之没再为难,程笙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打圆场,“纪兄仅凭梦中奇遇便能填出如此佳作,笙着实佩服!”
内心却在腹诽,这纪蔚之真的是要吓死他了,若是将此事之间暴露在投靠五皇子的郁星驰面前,以他的聪慧程度定是能猜个十有八九。
至于太子那边的人,叶轶如不在,料想吕雍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正想着,郁星驰果然开口了,“纪师兄作词如此精妙,不知程学子为何眼神如此不善?”
幸好这家伙的关注点都在他程笙身上,还未细想纪蔚之为何故意让陈景遥来评判。
程笙笑呵呵道,“纪师兄情才如此精妙,在下实在是嫉妒万分啊!”
说罢他又向着纪蔚之赔罪,“纪兄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在意吧?”
纪蔚之笑着指了指他,“你这小子,若我非说十分在意呢?”
程笙也笑道,“那我只好择日携美酒,再来登门请罪了。”
酒宴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众人酣饮之后,便若逐渐开始请辞。纪蔚之便在门口送别各位。
许明昭也拱手想要道别,却被程笙叫住了,“许师妹,山间夜路着实不便,不如我们同行?”
许明昭着实有些犹豫,毕竟她出来之时还告诉了兰若说要一起吃晚饭。若是再答应了程笙的邀请,按这人不靠谱的样子,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纪蔚之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许学子不必多虑,料想这小子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景遥与你们一路。”
说话间陈景遥也冲她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同了纪蔚之的话。
许明昭有些尴尬地一笑,她完全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好啦,好啦,快走!”说着程笙直接将许明昭手上的灯笼夺了去,一边挥手一边道,“我们先走了,纪师兄会见!”
许明昭见自己的灯笼被夺了,有些恼,但还是守礼数地道别,“多谢纪师兄款待,明昭拜别。”
陈景遥持着一盏灯笼,拱手道,“多谢纪师兄,告辞。”
说罢他便对许明昭道,“许学子,请吧。”
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照明的灯笼,许明昭只得与陈景遥一道下山。
看着二人忽明忽暗的背影,纪蔚之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又笑着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