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知道我当过兵?”杨军宝问。
苏道长拈起一根筷子,摇摇晃晃的在他面前笔画:“年过半百,不见力衰,前额饱满,眼睛有神。面颊有肉,两腮却无肉,些许碎渣胡,这些都是当兵的征兆。”
说完,他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鬓角:“两鬓收窄,带军帽压的,没说错吧。”
杨军宝不好意思的笑笑:“对对对,没说错,可这都是众人皆知的事啊,说不定是卫东说给你听的。”
道长摸了摸下巴:“炮兵,还是个小小官……炮兵班长。”
“这还不算事,大家都知道。”
“你当兵这事,当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当兵时遇到了什么事?”
“你能知道什么啊,我当兵的时候可是忙里忙外的。”
“你死过老婆。”
一句话,把杨军宝震住了,他虽然偶尔会和同村人讲讲当兵时的事,唯独有件事是从没讲过的。
“一个姓方的女人溺水而死,她和你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是的,在杨军宝当兵的时候,的确和一个叫方琪的女人好过。
1958年,国际关系变化,中苏交恶,为防战争再次来临,各部队加练队伍,应对不时之需。
杨军宝所在的炮兵营也不例外,他们驻扎在山脚下,整天整夜的训练,就在这段时期里,杨军宝遇到了附近村庄里,一个叫方琪的女人。
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坠入爱河,不过两人都没向别人说过。
随着部队的任务越来越紧,杨军宝和方琪的见面也愈来愈少,但是双方都在等着对方。
直到一个下雨的晚上,连长突然要求杨军宝带着他们班去山脚沿着河流搜救遇难村民,当听到遇难村民时,他整个人险些要昏过去了。
一个叫方琪的女生在割猪草时,疑似落水被冲走,冒着风雨搜寻,最后在下游的水闸挡板处找到了她的尸体……
当时脸上滑过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回去后就病了,起不了身,他连葬礼都没能参加。
一个月后,兵营就要转移训练场地了,他抽空想去方琪家问下她的埋葬地点,可她家却不久前搬走了,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向这位曾经的恋人告个别。
时隔这么多年,再想起此事,心中还是疼。
他不动声色,故意打了个哈欠儿,然后轻轻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笑道:“怎么就困了呢?哈哈哈。”
道长早已看出,没有揭穿,笑问道:“你还想听点别的吗?”
杨军宝露出苦笑,轻轻的摇摇头:“算了,算了,一句话就能让我信了,我下去看看羊肉收拾的咋样了。”
他起身就要下楼,从道长身边经过时,道长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留下,小声说道:“她的墓就在当年村子后山坡的东北处,那里有块长满青苔的顽石,特别显眼,有空去看一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知道了”三字,随后下楼。
道长夹一块肉放在嘴中,紧接着又喝上一口酒,相继咽下后,望着星空,不知在回味什么,感叹道:“人生哪有十全十美,谁还没个七灾八难?逍遥快活,无忧无愁那是神仙才能过得日子,凡人不可及啊……”
负责烤羊的人们一直忙活到凌晨三点,才把羊肉弄熟。还未等到杨军宝去叫,道长自己就主动来到火堆旁。
他指着院子里的洗衣服用的大木盆,吩咐众人刷干净,把羊肉盛放到木盆里,抬进他屋。
众人看了眼杨军宝,杨军宝默认的点点头,他们只好照办。
早上六点多钟,他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打着饱嗝,一嘴羊膻味,肩上挂着布袋,手上提着羊头。
他问杨军宝:“羊下水呢?”
杨军宝一愣:“您还没吃饱啊?”
苏道长笑笑:“我吃饱哩,但是还有的没吃饱,你把下水拿上,跟我走一趟。”
杨军宝用盆端着下水,道长提着羊头,两人先到土地庙前,把羊头摆在供桌上,从布袋中掏出一沓纸钱扔火盆中焚烧,祷告道:“昨晚来的太晚,所以不曾前来叨扰,近几日还需在您的地盘上行事,烦您给个方便。”
又从布袋中掏出一瓶酒,斟满桌上的空酒杯,然后拜别。
之后来到北田斜坡上,看到杨军宝先前挖到坑连连摇头,直呼不行。
从盆中取出一截羊肠扔到坑边挖出的泥土堆上,接着招手示意杨军宝可以走了。
来到一块平坦处,他看向四处景象:“嗯,这里还行,能做个安身地。”
他用脚跟狠狠的在地上踏出印子,一连四个,化成四个角。他从盆中取出羊心,羊肺,羊肝,羊胃放置在四角落上,用肠子把它们连接。
杨军宝看的目瞪口呆,道长解释道:“人挖的太累,帮你们省点事。”
他从包中翻出四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