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1 / 2)

汴京城皇宫,福宁殿,严格来说这座宫殿既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也是官家的寝宫,这是大宋前所未有的事。官家赵煦除了和侍读在一起学习的时间外,上朝时和祖母在一起,下朝后也睡在祖母隔壁,每时每刻都处于高滔滔的视线内。

高滔滔已经病入膏肓,她预感自己的生命恐怕走到了尽头,召来吕大防、范纯仁两位宰执大臣入内。厚重的黄色幔帐里,传来高滔滔苍老却郁愤的声音。

“朕快要死了,这些年保佑圣躬,夙兴夜寐,区区之心,只欲不坠先烈,措世太平。九年来,我曾经给过娘家什么好处吗?只因必须廉洁自奉,处事公正。连儿子女儿病死了都没有见到。”

说着高滔滔不禁潸然泪下,“可官家却不理解,反而怨恨于我,我死后,你们是不会再得重用了。你俩应当有自知之明,早些主动退避,让皇上另用他人,免得遭祸。”

吕大防、范纯仁惶恐不安地离去了。不一会儿,赵煦走了进来,揭开黄色幔帐,定定注视着高滔滔。这一对居于天下至高地位的祖孙撕开了那层薄薄的面纱,将彼此最真实的一面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高滔滔看到赵煦定眼神,心生忧虑,她想最后试着劝说赵煦,“官家,祖宗终结五代十国乱世,应天受命,才得享今日太平盛世。但你爹爹秉政时,听信王安石的话,擅变祖宗之法,以致害得民不聊生,险些酿成巨变,至今贻害无穷。”

赵煦冷笑一声道:“娘娘这话有失偏颇了,父皇支持王安石行的青苗法、募役法、保甲法等等,岂不都是富国强兵的良法?只恨叫司马光、吕公著、苏辙等腐儒小人给败坏了。”

高滔滔脸上变色,颤声道:“什么叫腐儒小人败坏?官家可曾见过安上门监郑侠所绘东北《流民图》?那图中百姓颠沛流离的惨状正是因为变法之故,怎能继续变法搞的群情汹汹、民心不稳,官家需为大宋百多年基业考虑,三思而行啊!”

赵煦对高滔滔的话嗤之以鼻,“呵,‘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水旱灾害和农民逃荒是年年都有的,莫非因为新法被废您垂帘听政后就不会再有了,简直可笑至极。”

高滔滔被赵煦嘲讽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撑持着要坐起身来,可是体虚无力已极,要将身子抬起也是不能,只不住的咳嗽。

赵煦道:“娘娘,您别气恼,还是快躺着歇息,身子要紧。”他虽是劝慰,语调中却殊无亲厚关切之情。

高滔滔咳嗽了一阵,逐渐平静下来,缓缓道:“官家,你咳咳......你算是做了九年皇帝,可是这九年之中,执政发令的是我,听大臣们奏事的是我,你心中一......一定十分气恼,十分恨我吧?”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线,“孙儿大婚后,娘娘仍然不愿撤帘继续听政,众大臣依然有事先奏娘娘,有宣谕必听娘娘之言。两司三衙只听您调遣,内侍省都知张茂则是您的心腹,朝中宰执大臣也都是您一句话就能任免的。孙儿除了乖乖的听娘娘吩咐之外,怎敢有丝毫不满怨言?”

高滔滔叹了口气,“你太像你爹爹了,自以为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恼恨我把持朝政,如今只盼我快点病死,你便可以大展宏图,重新推动新法,尽情施展抱负了。”

赵煦貌似惶恐地道:“孙儿的一切都是娘娘所赐,当年若不是娘娘,父皇驾崩之时,皇帝或许就是雍王、曹王的了。娘娘的深恩,孙儿又如何敢忘记?只不过孙儿曾听说,娘娘之所以选择孙儿,只不过是看孙儿年幼,自己可以临朝听政独掌大权。”

高滔滔眼神幽深,“父死子继本就是遵循法理,你年纪尚幼,祖母代你治理天下也是遵循法理。这九年我勤俭廉政杜绝内降,抑绝外家私恩,文恩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朝廷清明,百姓安康,所作所为对得起先帝也对得起官家。”

赵煦心中冷笑,若不是有欧阳尚仪,自己还真叫娘娘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哄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展开道:“京城这两年出了个新鲜事物叫《京报》的,里面刊登了不少有趣的知识,比如说数字才是最直观真实无可置疑的真相。”

“这是孙儿从户部调取的一些记录。里面记载如下:皇祐所入总三千九百万,而费才三之一;治平四千四百万,而费五之一;熙宁五千六十万,而费尽之。您猜到元佑初年如何了。哈,时诸路所积钱粟可供二十年经费。所以您所谓的太平治世不过是由于父皇推行变法打下的好底子罢了”

高滔滔引以为傲的名声政绩被赵煦全盘否定,她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哆嗦着手呵斥道:“你......你放肆!重用新法肆意妄为,万一激起民变,让虎视眈眈的夏国乘机发难,你就不怕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

赵煦朗声道:“昔年南塘李后主求和,太/祖就曾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夏人寇边犯境,反复无常,狼子野心,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边患唯有彻底消灭夏国,将其纳入我大宋的版图。”

高滔滔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知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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