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明白已经无法改变局面,只好委曲求全。她天生聪颖,外柔内刚,不畏强权,因此在金陵时,在南朝权臣威逼之下,她宁可选择跳楼自尽,也不愿瓦全奉迎。但现在,她知道已经怀上了侯方域的孩子,反而有了软肋。一行一止,都先要考虑腹中胎儿的安危,宁可自己忍辱负重,也不再意气用事。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变故惨剧,让她感到极其疲惫。多尼走后,李香君安置好蛾儿便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多尼临时安排的女佣就到客栈来伺候蛾儿和李香君餐食起居。蛾儿醒后找不到妈妈、乳娘已经大哭一场,李香君哄了好久才让蛾儿平静下来,好在蛾儿见到李香君,还记得是昨天市集上见到、救过自己性命还送画给她的漂亮“姨娘”,心里总算有点安心。
李香君抱起蛾儿,道:“蛾儿,你额娘早晨有急事出去,乳娘也和她同去了。让小姨暂时陪你。你的.....你的.....哥哥多尼就在附近,过会就来看你。”
“额娘什么时候回来?”蛾儿仍然抽泣不止。
李香君心里难过,脸上却露出笑容道:“额娘办完事就会回来的。蛾儿好乖,一点不让额娘担心。”
“多尼哥哥也来看我了?”蛾儿睁着含泪的大眼睛问道。
这蛾儿是这个小姑娘的乳名,她本名东莪,现时三岁。史上记载是清睿亲王多尔衮唯一的女儿,但瑾惠昨天临终前才告诉多尼,这蛾儿并非是多尔衮所生,而是多尼的亲女儿。蛾儿出生时,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都曾到睿王府祝贺,当时多尼还是郡王,为了偷偷去看看瑾惠,也曾去睿王府见过蛾儿。后来年节假日,多尼和蛾儿也数次在王府、宫里见过,只是多尼当时以为蛾儿只是囡囡(满语妹妹),蛾儿也当多尼是哥哥。
到了午时,客栈送来饭食。多尼记得李香君已有身孕,还特意让女佣到附近买了只鸡,请厨房做好送到房间给她滋补身体。这让李香君觉得心头一热,感觉这亲王倒也不是传说中杀人魔王。饭后,李香君打开昨天送给蛾儿的仕女图,蛾儿立刻开心了起来,连声说画里的是额娘,额娘也有那样一把扇子。
李香君问道:“蛾儿,额娘有没有告诉你要去哪里玩?”
蛾儿想想道:“额娘说要去抓羊。”
李香君心里奇怪,抓羊为何要南下?又问道:“抓什么羊呢?”
蛾儿又想想道:“额娘告诉札克丹要去抓羊。”
“札克丹是谁?”
“札克丹会让大马听话,驾.....驾.......”蛾儿模仿马夫的声音,李香君立刻明白昨天在对面客房死掉的仆役叫叫札克丹,是他们的马夫。
但李香君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让札克丹带着母女去抓羊,这应该是什么意思呢?蛾儿刚刚四岁,肯定是对地方不熟悉。但如果去抓羊,难道不应去塞外或者蒙古吗?
李香君又问道:“蛾儿,额娘最近在家里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啊?”
蛾儿又歪着头想想,道:“大帽子伯伯。”
“他的帽子很大?”
“是,好大好大。”蛾儿使劲把手向两侧比,向李香君形容非常大。
李香君昔日在秦淮河时,交往过社会各色人等,既有文人雅士,也有豪门富商,还有江湖人士,她想,戴大帽子的应该是什么人呢?难道戴的是草帽?便问道:“那么大帽子伯伯的帽子是什么颜色的?”
蛾儿想都没想,指着画上的墨迹说道:“这个颜色。”
李香君一下子懵了,她见过的草帽都是黄色、褐色,怎么会是黑色的?她又指着门口把门清兵戴的帽子,对蛾儿道:“是不是像那些人的帽子?”
蛾儿看了看,摇摇头道:“不是。是大帽子!”
蛾儿的回答让李香君如堕五里雾中,只好接着问道:“大帽子伯伯和额娘说过什么?”
蛾儿一边歪头想,大眼睛一边忽闪,过了一会,摇了摇头。李香君颇感失望,只能感叹蛾儿年纪尚小,不谙人事,恐怕也问不出线索。不料正想间,蛾儿突然拍手道:“哈,他们说要抓福临哥哥来捉迷藏!”
李香君一听,吓了一跳,忙掩住蛾儿的嘴,回头去看守门的官兵。那两名官兵兀自聊天,全没在意屋里人在说什么。
李香君知道福临乃是大清朝当朝皇帝顺治的名讳,从辈份上,福临是睿亲王多尔衮的侄子,也是蛾儿的堂兄。如果瑾惠和那个“大帽子伯伯”谈到抓福临,难道他们有谋逆之心?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脚步声。多尼走进房中,他已经换上官服,腰挎一柄长刀,面色俊朗,神情落寞。蛾儿一见多尼,早从李香君膝上爬下,一跳三蹦跑到多尼面前,道:“多尼哥哥,你来看我啦!你见到额娘了么?”李香君上前万福,道:“民女侯吴氏,见过亲王殿下。”多尼挥手让李香君起身,对蛾儿沉声道:“东莪囡囡,你额娘已经.....”李香君立刻打断道:“你额娘外出了,暂还没回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