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恐怖地看到,瑾惠苍白的尸身,竟然已换上白天她放入棺椁的朝鲜典礼服饰,头上的满族旗头已经被换上了朝鲜传统典礼上戴的“举头美”,身上的清廷缂丝八团龙凤纹寿服,也换上了她们白天放在尸体脚边的朝鲜短袄和长裙,放在脚旁的九鸾发簪、珍珠耳环和黄玉手镯还在原地,而水晶球和玉佩、佛珠却都不翼而飞。
李香君环顾四周,四下静寂无声。她不敢久留,拾起发簪、耳环和手镯,向瑾惠棺椁拜了拜,就闪身从侧殿里溜出来。回到福瀛阁,她听见刻漏之声,一看已过子时。她把取回的瑾惠的首饰收好,才又睡下。
第二天一早,李香君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想是昨夜夜探灵堂,可能是受了风寒。感觉腹胎儿蠕蠕而动,没有异状,心里稍安。回想昨夜看到的情景,似乎是做了一场梦,起来打开昨夜收好的包裹,看到取回的瑾惠的首饰,才相信确实是昨夜做了冒险。她想,瑾惠尸体换装,难道是她复生自行换上?要么,就是在她冒险前往灵堂之前,有人捷足先登,替换了衣物,取走了水晶球、玉佩和佛珠。
昨天白天在义顺公主那里,李香君感觉到义顺询问是否已经焚化了瑾惠遗物,说明她对遗物非常感兴趣,而连夜这些遗物的一部分已经被偷走,玉佩和佛珠都是多尼送给瑾惠的定情物,失踪的原因不明,而那个丢失的水晶球,可能才是义顺关注的焦点?蛾儿说,她额娘曾说从水晶球里,可以看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难道这个水晶球藏有秘密?看来此事还得从义顺那边着手。
正想着,追月进来通报,炤毓福晋到福瀛阁来看望,李香君立刻起身迎接,只见董得全总管、漱玉跟在炤毓后面,一行三人从外面进到院里。李香君在门口道福请安,让进房内。炤毓一进门就喜形于色地说道:“身体不错,脸色红润啊!”
李香君笑道:“托福晋的福,昨天请睿王府义顺福晋的女医开了剂方子,说是安胎补气的,昨儿煎了服用,感觉还好。”
炤毓喝了口茶,喜滋滋地说:“昨天宫里发来谕旨,鉴于王爷重情重义,在睿亲王治丧期间虽然身体有恙,但处置旗务得当,太后和皇上深感欣慰,给王爷的封号改为信亲王,世袭罔替,加封二千两银子,增加十个牛录(注:约三千旗兵)。”
李香君忙恭贺,“恭喜信亲王福晋。”
炤毓道:“这两天我一直在和睿亲王博尔济吉特家的三位侧福晋一起料理丧事,也没顾得上你。瑾惠侧福晋的丧事料理得怎么样了?”
李香君道:“我和这边也不很熟悉,料理的事也搭不上手,一切都是这边张公公操办,我只是祭拜了瑾惠姐姐。”
董得全插话道:“我和张公公这几天在一起,主要是迎送各亲王、贝勒、贝子们。这边后事操办的实务都是睿亲王的正白旗大臣们料理的。主子有什么具体杂事儿,找我和张公公,还不如直接找大丧的主办统领鄂硕。”
炤毓道:“这么大的丧事,我看这边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这个统领还是有两下子。睿亲王正妃娘家人从蒙古过来吊唁,他们跟我说,鄂硕负责这边起居用度,都安排得妥妥的,很是满意。”
李香君道:“我一直想去到三位博尔济吉特家的侧福晋那边请安,回头我让小福子通报,下午便去拜见。”
信亲王福晋炤毓来自蒙古贵族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是睿亲王已故元妃的侄女,另外三位睿亲王侧福晋也都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分别叫乌兰、娜仁、哈桑高娃,与炤毓也都是表姑表侄女的关系。但李香君听张公公介绍,这三位蒙古侧福晋与瑾惠生前关系不太好,所以去拜见心里不很有底。
炤毓道:“我和几个姑姑提过你,她们知道你要料理瑾惠福晋的后事,你晚点去见不打紧。”
两人又聊了聊在睿王府内几位侧福晋的事,炤毓便带着董公公、丫鬟漱玉离开了福瀛阁。李香君想,蒙古宗室在这清廷后宫掖庭、亲王王府的后府家院里势力极大,从清皇太后到各位亲王的侧福晋都是来自蒙古贵族,因此今日炤毓来,倒提醒和睿王府三位博尔济吉特家的侧福晋也要建立关系。
乌兰、娜仁和哈桑高娃三位福晋住在王府后庭东侧的前后三进院落,与后庭中间已故大福晋元妃的馥香阁毗邻。三位侧福晋中的两位,乌兰、哈桑高娃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庭的科尔沁部落,而娜仁则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扎鲁特部落,所以乌兰和哈桑高娃在这三人中又走得更近。三人虽然在王府自成枝脉,在内部争宠时一致对外,但三人之间关系相互也时晴时阴,既相互依靠,又相互防范。
李香君拜谒乌兰侧福晋时,哈桑侧福晋也正在乌兰居住的流霞轩说话。乌兰年龄三十开外,头发光亮润泽,皮肤红润有光,已有几分福态,哈桑高娃稍比乌兰年轻,身材纤瘦,面黄肌瘦,淡妆之下仍有苍白之色。二人早就听说李香君要来拜会,听到李香君求见,乌兰和哈桑对视一下,即让丫鬟唤她进屋。
李香君一见两位福晋,屈膝请安,两位福晋态度冷淡,挥手让李香君起身,并让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