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香君拿起桌上的银锭,抓着秦小珲的手臂向他塞去。秦小珲依然红着脸,拗着脖子,硬挺着把双手拘在背后,就是不接。
李香君见误会已成,想这孩子也是受了父命来退还赠银,便不再强求。
“小珲,今日你不拿这银子,我也不强求你。回去告诉你爹,说姑姑过两天得空再去‘仙客来’去见他,给他说个明白。”
李香君喊进春晓,让她包些点心吃食,交与秦小珲,让他分给姐姐秦小佩。秦小珲初时还不接受,经不住春晓反复强塞,才勉强接了离去。
李香君送走秦小珲,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托住前额,不断摩挲。一天跑下来,她深感疲惫,尤其是秦以风发现她在信王府的居所,怀疑她已叛归清廷而派义子退还赠银,更让她深感煎熬。她自小接受诗书教诲,在私塾阅读《四书》、《五经》,所受教育一直是忠孝廉耻,节义为先。但是,在这改朝换代的乱世时节,她一个弱小女子,又怎么能独自与铁骑强权来对抗?除非,以死相拼?
以死相拼,当年在金陵她曾经做过。当年南明兵部尚书田仰之子田之骏对她强行逼婚,她就以死相拼过。
“事到如今,如果那清廷鞑子敢对我怀有异心,我也会再次以死明志,以报侯郎!”
李香君想到侯方域至今未回音信,心中隐隐而痛,而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多尼看向她时多情而又期待的复杂表情,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迷茫,随之对自己竟会在此时想到多尼又产生了几分恨意。
“唉,若侯郎弃我于不顾,我该如何是好?”心烦意乱之际,李香君强打精神,在榻上沉沉睡去。
由于心事不宁,李香君一直不曾睡沉。大约到了后半夜,她突然听到窗外有人似乎在轻敲窗棂。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一开始,李香君还以为是更漏滴水之声,不以为意,但随着那敲窗之声节奏加快,她猛然清醒,心中不由一紧。
“这更夜时分,怎么会有人闯入这戒备森严的信王府?”李香君伸手探入缎枕之下,握住多尼给她的匕首,轻声喝问:
“谁在外边?”
李香君依稀看到,有一男人模样的身影映在涵曦斋拉下的纱帘上。
外面的男人听见李香君说话,竟低声回道:
“香君夫人,我......我......是.......全奉赞。”
"全大人?你怎么?怎么这个时候来访?"李香君惊讶道。
“请......请......让人开门,在.......在下有......有急事禀报!”
李香君心知定全奉赞定有紧急事情相告,忙呼唤睡在另一偏房的春晓起身去堂屋开门,请全奉赞进来。
春晓揉着眼睛,也好生奇怪全奉赞漏夜造访。请他进来后,便去烧火奉茶。
李香君把全奉赞扶进房,立刻闻到全奉赞满身酒气,以为他又因怀念槿惠外出喝酒回来,便为他倒上温水,为他醒酒之用。
“全大人,有何要事,还请明说。”
全奉赞满脸通红,似是酒意未消,但仍感到他意识清楚。
“香君夫人,在......在下刚从一酒......酒席上回......回来,得.....得知一......一重大消息,恐......恐于香君夫人不.......不利!”全奉赞急切道。
全奉赞说,自从太后降下谕旨,将义顺公主改嫁到端重亲王博洛家,睿亲王多尔衮生前一直操持的朝鲜事务也因义顺的缘故转给博洛处置。当初在多尔衮辖下的朝鲜通事郑明秀也改归于博洛管理。
义顺公主已过门到博洛府内,全奉赞和金珠爱也一同迁入。当天傍晚,郑明秀突然找到全奉赞,要请他一起叙旧。郑明秀做为主管朝鲜的清廷主要官员,平时很少找全奉赞叙及私事,并无私交,且郑明秀狐假虎威,当年在多尔衮手下就一直对朝鲜王家百般刁难,横征暴敛,全奉赞等从朝鲜来清国的随从们一直对此人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