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尼鼻子又哼了一声:
“还能是谁?当然是济尔哈朗了!他联合其他三位小辈王爷一同发难,狠参了我十四伯一本。”
“看来,睿亲王当年得罪了不少人啊。那三位小辈王爷都有谁?与睿亲王可有过节?”
“哪有什么过节?那三位王爷以前都是帮我十四伯打理六部事务的,巽亲王满达海管吏部,端重亲王博洛管户部,敬谨亲王尼堪管礼部。我十四伯活着的时候,他们整天鞍前马后的伺候,孝敬着呢!真是人走茶凉啊!”
“那端重亲王,可是王爷从他府上拿到那把古琴赠给民女的那位?”李香君记忆力极好,但她没想到昨天全奉赞所说的博洛也在弹劾多尔衮之列。
“正是他!没想到博洛是这样一个小人!”多尼把茶杯向茶几之上重重一顿。
“那王爷找我,是?”
“香君,你我二人交往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你见事极准,给我的建议都很有见地,不仅让我躲过了前阵子我十二伯的事变,还令太后升了我的爵位,连蛾儿也如愿到我府中,这都亏了你的参谋。现今我十四伯又遭弹劾,朝廷上下又搞得鸡飞狗跳。我和十四伯又同气连枝。所以我将你找来,想听听你怎么看!”
李香君又端起茶杯,陷入沉思。良久,李香君抬头望向多尼,
“这事原本是王爷的家事,我是外人,不知说话会不会方便?”
“正因你是外人,我才找你商量。”
“从王爷刚才所述看,这次联名弹劾,其实那三位小王未必全心全意。我想如果他们在睿亲王生前在他手下效力,而睿亲王身故不久,便立刻反目弹劾,在太后和皇上眼里,定是认为他们是不堪的反复小人。我想他们也不愿让皇上和太后如此看待。”
多尼想了一下,点头称是。
“那么,这本弹劾就应是发起于.......”李香君用手指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郑”字。
多尼凝神一看,用手轻拍了一下茶几,
“对!就是这老贼!”
“听说郑亲王身为摄政王,与睿亲王多有不和,那他在睿亲王去世后仍然契而不舍地追诬,可能一是嫉妒朝廷对睿亲王死后的隆重厚遇,二是给新执政的皇帝机会,展示他亲政后刚正不阿,惩恶不贷的魄力。”
“哼,他这次上本当然是公报私仇,还想让福临施展拳脚。”
“上次我曾让王爷给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掺些沙子,王爷可还记得?”
多尼回忆了一下,确实李香君曾经让他向济尔哈朗汇报时淡化流寇严重势态,再找机会向皇上强调流寇问题的严重,但他一直没有实施。
李香君见多尼犹豫,便接着说,
“如果王爷没有做,那便暂时放下。此时,恐怕需要王爷再受些委屈。”
“这是何意?”多尼不解。
“如果民女没有猜错,那么这次上本,也是郑亲王力图化解皇上对他的猜忌而为。如果皇上将先睿亲王当成眼中钉,那么便可缓解郑亲王他自己的压力。现在皇上似已经轻信了郑亲王的话,矛头直指睿亲王,定然更加倚重老臣。如果你现在去掺沙子,反而让皇上对你心疑,所以亲王暂时需要隐忍不发,同时.......”
李香君收住话头,似在考虑如何继续。
“同时怎样?”多尼急问。
“同时亲王还要去依附于郑亲王,低头示弱。”
“什么?让本王去依附于那老贼?断不能够!”多尼闻听,举拳狠砸在茶几台面,几上茶杯猛地跳起,倾洒了许多茶水。
李香君见多尼发怒,当下停住不说,只是凝视着多尼,待他平息。
多尼发觉自己失态,猛然起身,双手背后,走至宝瀚堂窗前,望着院中干枯的海棠树,房中一时冷场。
又过良久,多尼冷着脸,也不看李香君,道:
“你接着说。”
“民女接下来所说,可能更令王爷生气。”李香君佯装不敢。
“没事,你讲。”多尼仍然看着窗外。
“不仅要去依附郑亲王,还要......还要......”李香君嚅嚅不语。
多尼转头望向李香君,等她继续。
“还要配合此次弹劾,一同举发睿亲王。”
多尼睁大双眼,转头死死盯住李香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李香君躲避着多尼的盯视,继续道:
“官场之争,看的便是谁是自己人,谁是对方的人。而郑亲王所诬的罪状,是大逆不道,牵连九族的罪过,王爷你身为睿亲王同枝血脉,这次雷霆之变,如不及时调整站位,恐将引来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