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康转身向外走去,李香君也跟着他走到殿外。
“主子留步,小奴过会遣人过来送香。”
李香君道:
“公公,我还有一事要问。”
“您说?”
“上次睿王府家的到宫中谢恩,临走时我见您和王府马夫交谈,当时您对雅娴侧福晋说太后赐给义顺公主安息香的事您还记得吗?”
富康眼珠上挑,回忆了片刻,道:
“记得记得,不过......嗯......我也不瞒您,那安息香是马夫阿巴泰私下向小人讨要的,并非是太后所赐,我见雅娴侧福晋看到,只好打个圆场。”富康主管调度宫中药材、香料,难免会拿宫中的东西给外人作些人情。
“那阿巴泰做何使用?他说过吗?”
富康又想了想,
“记得他说家人得病,要烧些安息香驱惊避邪,您一定知道,这南洋安息香有解毒去邪的功效。主子为何问起这事?”
李香君敷衍道:“原也没什么事,只是后来我拿到了义顺公主转送给我的安息香,还说这香怎么这么好,不愧是宫中的贡品。”
富康笑道:“怎么,这小子是拿这香料讨好他主子去了?哈哈。”富康压低声音,“主子如果喜欢此香,小奴再给您准备一些,就算我孝敬给您和王爷的。”
李香君再谢了富康,便掉头回到殿内苏姑姑的房中,一件事在她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前日,李香君在郑王府苏璃侧福晋处见到娜仁,娜仁说“送给你什么,就还回什么”那句话让李香君疑惑不已。李香君送给苏璃的是香粉,但回想与娜仁交往的过程中,娜仁并未赠送给她香粉等物。
但当时李香君用香脂当作香薰,娜仁说的话让她后来才想起,当初曾经收到过义顺所赠的安息香。
记得当时是海棠送过来的,说是义顺给各家侧福晋都送了,可是后来雅娴说她并未收到此香。
义顺的女医金珠爱曾经向李香君解释,李香君当初被人下毒,很可能是通过当时膳食中的一道菜中使用的毒芹。但这毒芹药性极强,应该立刻发作,但李香君毒发却是几个时辰之后,所以应是有其它药物压制了毒芹之毒,而这几个时辰过去,就会令毒芹膳食的证据被销毁,从而无法追查。
但李香君回想,当时她并未服用其他药物,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中毒前日收到安息香后,一直焚香,而这安息香就是压制毒芹毒性的事物。
那么,这送香之人就可能是下毒害她之人。但李香君已经查明,义顺公主和金珠爱绝非是向她下毒的人。今天听富康的回忆,拿到安息香的,是睿王府的马夫阿巴泰;送香的人是海棠;而娜仁的话暴露了送香人的背后指使,就是娜仁!
可是,阿巴泰、海棠和娜仁之间又有何联系呢?李香君不禁又陷入深思。
李香君按汤若望的交代给苏姑姑服用了药物,又给她上了针灸,感觉苏姑姑身上的热度渐消。
苏姑姑声音微弱道:
“昨日,你对太后说已经嫁人,何不干脆讨封休书来京师嫁个王爷呢?太后作主,这些事不是难事。”
李香君听此言,笑道:
“汉家女子,讲究的是从一而终。怎能为了一时的荣华,就舍弃原配呢?”
苏姑姑凝神望着李香君,咳嗽数声,
“嗯,你倒是和你姐姐一样,很看重节烈呢。”
李香君给苏姑姑拍拍后背,又去倒了热水喂给她喝,
“我自幼读了一些汉家的书,私塾先生也教了做人的道理,知道忠孝廉耻节义,可不敢为了自己的富贵,就忘了这些。太后美意,恐难接受。”
苏姑姑沉默一会,又开口道:
“你说得也对,其实即使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也未见得就能快活无忧。”
“苏姑姑过谦了,生在这帝王之家,执掌天下,是何等的快活得意?”
苏姑姑半坐起来,让身子支在一侧床架之上,微笑道:
“你们外人看来,这皇室王家,自是风光无限,但个中苦楚,又能向谁诉说?我跟着太后几十年了,看尽了这手足相争,同门互害,身在高位,却整天提心吊胆,哪里有快活得意?即使是你家睿亲王,生前那是何等荣光,集万宠于一身,可现在呢?只怕要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