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御膳,李香君辞谢炤惠后让值更的小太监带话给富康,托他到宫外为她带些物事进宫。
回到长青宫,苏姑姑刚刚侍候太后入寝后回来。
苏姑姑和李香君聊了会家常,道:
“今天我把你哥哥的事和太后说了,太后说赶明鳌拜大人进宫时找他问问,你不必担心。”
谢过苏姑姑,李香君又和苏姑姑讲了当天在蕴秀宫和各位妃嫔教授刺绣的情况。
苏姑姑道:
“惠妃压不住场,还不是因为她的名分一直定不下来,太后也很焦急,催过皇上几次,皇上都推说刚刚主政,无暇立皇后。还说有太后主持后宫就可以了。”
李香君故意道:
“皇上说得对,既然有太后主持后宫,又何必着急让惠妃定下名分呢?”
“太后现在岁数不小了,皇上又亲政了,不想在后宫再管理事务。皇家的后宫,呵呵,一言难尽。”
“那就让皇上自己定夺嘛。”
“这你就不懂了,惠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自然想让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继续皇后的位置。皇上还年轻,他要是冲动起来,立了别家皇后,那岂不坏了满蒙联姻的大事?皇上自小读了许多汉家的书,他对汉家文化的喜爱超过了对蒙古,甚至满金文化的喜爱。要不是太后管着,皇上说不定就立个汉家女子当皇后了。”
李香君奇道:
“皇上喜欢汉家文化,又有什么不妥?”
“我们满蒙联合,才夺了汉家天下。天下汉人岂能心甘情愿?你祖上是朝鲜人士,所以不瞒你说,你们朝鲜对我们大清夺了大明江山只怕也是不满呢。如果皇上喜欢汉家文化,那岂不让汉人再次得势?朝中的王爷、满蒙的官员们又怎么能够接受?”
李香君道:
“既然满蒙可以联合,那么满蒙汉又为何不能相容共处?”
“相容共处?呵呵,你如果见到鳌拜大人,你就知道为何不能相容共处啦。鳌拜大人不要说汉人,就连‘老神仙’汤大人他也看不惯。朝中像鳌拜大人的官员可不少。即使是太后喜欢汉家的女红刺绣,让你进宫给妃嫔们传授,只怕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知道。”
听苏姑姑此言,让李香君想起,以前在信王府宝瀚堂遇到过鳌拜和多尼争论新旧历法的事。鳌拜把钦天监汤若望叫做洋毛子。如果不是后来李香君见过汤若望,对汤若望的学识见识有所了解,她还会真以为洋毛子推行的新历是要祸害中华呢。
李香君又想,现在大明的江山是被满蒙鞑虏所掠,但如果大明江山还在,汉人又能容下满蒙异族吗?如果不能见容,那么接下来的无非还是相互无休止的反复征掠,这又有何意义?
一阵烦恼涌上心头。李香君定了定神,又给苏姑姑号了号脉,问了下病后的身体情况,便辞别就寝了。
第二天一早,李香君带着画样儿到了蕴秀宫殿前等候。过了许久,蕴秀宫前的太监才通报说惠妃娘娘刚刚洗漱完毕。炤惠吸取了前日的教训,吩咐太监提前准备好了条案和椅子摆放在正殿,还特意准备了小吃零食,才唤各宫娘娘过来学习。
李香君检视了一下前日留的作业,各宫娘娘完成得殊是认真,连前日去侍寝的石妃也完成了,而且石妃的作业针脚细腻,完成得最好。而郑妃的作业却是针脚散乱,歪歪扭扭,显得心浮气躁,让靖妃、恪妃一顿冷嘲热讽,气得郑妃一把扯过来,摔在地上。炤惠、李香君忙过去不住地劝慰。
于是李香君逐个把每位妃嫔的刺绣作业做了指点,然后继续教授各位妃嫔鱼骨绣、描边绣和缎面绣等刺绣技法。
一连数日,李香君将苏绣的重要二十余种针法绣法分别讲授,每日布置作业让各位娘娘独自完成。由于李香君善于讲授,又结合实际运针、演示、点评和总结,使得各宫的妃嫔学得兴致勃勃。
炤惠似乎领会了李香君在御膳时的建言,对于石贵人刻意靠近,大力赞捧。而在郑妃、靖妃等人各种刁难石贵人时,炤惠特意照顾维护,令石贵人十分感激。
这段时间,皇上又翻了一次石贵人的牌子,一次靖妃的牌子。炤惠按李香君所嘱,不露声色。倒是郑妃感觉不快,多次在授课时给靖妃、石贵人脸色。炤惠都是不断劝慰。
这日,李香君正在教习妃嫔们十字绣的方法,忽听蕴绣宫门前太监高声通报:
“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