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连声夸赞这个曲牌写出了圆圆姐思念平西王的心声。稍加试唱,李香君便邀陈圆圆一起合奏。
陈圆圆轻轻将箫放于唇边,微微轻音后,便随着曲谱,或按或放,或抑或扬,箫声悠扬,宛如空灵天籁;李香君的琵琶渐次切入,和配着箫声起伏婉转,声声切切,珠落玉盘。
李香君又用吴侬软语将这首丑奴儿的曲子唱出来。边弹边唱之间,二人的心神思绪也随着凄美的曲律和曲词跌宕起伏,意境悠长。
一曲终了,二人相视一笑,笑意中饱含着对彼此的认可与钦佩。
于是二人再度携手,又合作奏唱了几首曲目。彼此之间,都对对方的技艺称赞有加。较当年而言,如今的他们显然更加成熟,技法也更加娴熟。
李香君又从怀中取出前日太后赐给她的紫金手炉,捧给陈圆圆道:
“现在京师乍暖还寒,这个手炉送与姐姐,今后在心中对妹妹也有一个念想。”
陈圆圆见这手炉制作精美,十分喜爱,拿在手上把玩。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李香君那日在宫中见过的那名中年武官信步走了进来。
“圆圆,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一进家就听到你吹箫之声。”那人掀门帘进来,边朗声道。
陈圆圆忙放下手炉,迎了出去:
“长白,我还道你到府外见客去了。今日好巧,我以前在苏州梨园学艺的姐妹到府里来找我,我们正在切磋技艺。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侯吴氏,夫家在河南。”
李香君低头屈膝给吴三桂行了礼,
“民女见过平西王。”
吴三桂点点头,
“起来吧!没想到圆圆在京城多年,还有苏州的故人来寻。来,你们继续弹奏,我也坐坐喝杯茶。”
陈圆圆因为吴三桂到来而喜形于色,忙让丫鬟换上屋里最好的茶叶,边道:
“长白你现在这么忙,能抽出点功夫听个曲,喝杯茶也是难得了。我们姐妹就给你表演表演!”
陈圆圆转头看向李香君,道: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金陵弹奏过什么好听的曲子?”
李香君想了想道:
“平西王是朝中武将,比较适合王爷的老曲子嘛......我只记得岳武穆的《满江红》!”
吴三桂听了脸色微变,陈圆圆却未察觉,抚手道:
“好极了,我也会唱!这曲子颇有气势,很适合长白听!来吧,起个调来。”
接着,李香君弹琴,陈圆圆唱曲,把这个《满江红》演绎得威武悲壮,气势磅礴。
吴三桂在旁却听着脸色阴晴不定,颇有几分尴尬,但他观察李香君二人却似未有借此曲讽刺之意,只好堆着假笑,一同拍掌和唱。
二人又合作两曲温柔缠绵的曲子,吴三桂连声叫好。目光一转,吴三桂突然发现陈圆圆放在桌上的手炉,脸色大变,惊道:
“圆圆,这手炉似是大内用品,你从哪里得到的?”
陈圆圆指着李香君道:
“这是吴香妹妹刚刚送给我的,怎么会是大内的用品?”
李香君接口道:
“我未曾向姐姐说起,这是前日我进宫时太后赏赐的手炉。”
吴三桂面露警惕,道:
“怎么?你是从宫里来?”
李香君便将前日进宫给苏姑姑治病,获得太后赏赐的事向吴三桂和陈圆圆讲述了一番。
吴三桂沉思片刻,向李香君拱手道:
“原来侯夫人是宫里太后的人,那是本王失敬了。”
李香君摆手道:
“平西王言重了,民女不算是宫里的人,只是前段时间在宫里行走。那日王爷去太后那里谢恩,我在旁还见到了王爷。”
吴三桂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李香君所说的谢恩的事,扫了一眼陈圆圆,强笑道:
“哦,那日太后定要赏本王四位格格为侧福晋,本王确是到宫里谢恩去了。”
陈圆圆脸色一沉,转而又似笑非笑道:
“是啊,那日王爷回府以后一直叨念感谢皇恩浩荡,定会对御赐的各位美女好生恩宠呢。”
李香君也微笑道:
“王爷刚归顺朝廷不久,太后就隆恩赏赐美女伴随左右,也是为了拢络王爷吧。”
吴三桂听出二人语带讥讽,却无法发作,只好尴尬地打个哈哈。
李香君话锋一转,问道:
“那四位福晋里,可有一位叫做娜仁的?”
吴三桂想了想,点头道:
“确有此人,你认识她?”
李香君确认那日所见确是娜仁,便点头道:
“我曾在这王府见过娜仁,那时她是睿亲王身边的侧福晋,没想到睿亲王斃了以后,太后又将她改嫁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