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言之!”
“当今之世,东有海族,西有虞渊,北有魔族,南有陨仙林,万妖之门后,妖族大军未歇。要想彻底清除外患,使人族现世永宁,必要先统合人族的所有力量。此是千秋功业,万载荣勋,大一统,即为大义所在!此人族万万载大义之下,小仁小义皆不必言。”
说到这里,重玄胜摊开双手:“你看,我有这么多的理由给你。关于这场战争的必要性,关于你我参战的必要性。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理由,但我想你也都知道……所以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觉得迷茫?”
姜望沉默。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都不知如何说。
重玄胜的话,给了他一些答案,但不是全部的答案。
重玄胜又道:“在阳国的时候,你都比现在果决。是因为阳国朝廷已经彻底腐朽,无药可救,是因为那里民心向齐……而夏国现在军民一心?但阳国也有纪承那样的忠臣良将啊。甚至于残酷地说,若非我大齐压制,阳建德本可以成为明君,将国家治理得很好,纪承本可以成就神临,再守阳国社稷百年……”
这话简直像刀子一样,刮开了姜望的沉默,使他不得不审视自我。
“大约是道途吧!”姜望说道:“是我的修行。”
他叹息道:“信,诚,仁,武。我以四德自锢,不免时常问自己,是否相配。姜望,汝信否?诚否?仁否?有武之德否?”
道途,道途,越是靠近,越是迷惘。越往前走,越生蒙昧。越是有所觉知,越是觉出自己的无知!
未得道途者无此惑,因为本就不可能走这般远!
重玄胜在这个时候反倒笑了,他笑道:“你是谁?”
走在他旁边的年轻人没有再沉默。
这个因为太虚幻境里的一个约定、不远万里赴齐……而已经成长至如今模样的年轻人,用他固有的语气说道:“姜望。”
重玄胜摇了摇头,道:“你是大齐伐夏大军里、得胜营的核心人物,你是大齐青羊子、三品金瓜武士、四品青牌捕头……姜望。”
“战争是最残酷、最凶险的事情。你在战场上,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自我,你的胜利,是你唯一的追求。战争的仁,就是不行无谓之杀戮,用最少的死伤、赢得最大的胜利。战场上的武德,在于你要帮助你的袍泽,你要保护你身后的人。你是我方的英雄,你要杀死敌方的英雄,这就是战场上的英雄主义。”
重玄胜最后说道:“我不懂你的道途。关于我自己的道途,我也还在观察。以你的天赋才情,在修行上,我实在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但我想,你的道途,是你用囚笼束缚的路,而不是囚笼本身!”
此言真如惊雷掠空,一瞬间洞穿了姜望的脑海迷雾。
人身四海内,那在道途明确之后,反倒越来越浓重的蒙昧之雾,霎时间涤荡开来!
我的道途,是我用囚笼束缚的路,而不是囚笼本身。铸就囚魔之笼,是为了让自己把握【真我】,不入歧途。可若是把这囚笼变成了道途本身,一言一行都要用最苛刻的标准衡量,岂不是正偏离了大道吗?虽为四德之锢,好似光明之行,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歧途”?
今日之重玄胜,真乃一言之师也!
一瞬间的了悟,让姜望对道途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不由得道:“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诚如斯是!”
……
……
得胜营到达锡明城的时候,正是黄昏,人昏昏欲睡的时候。
太早太晚,其实都更让人警惕。一天中的正常时间里,这个时间段,反而是最容易疏忽的。
对行军速度的把控,亦是胸有丘壑的证明。
如曹皆,如李正言,如此时的重玄胜。
当然,他们掌军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夕阳在远空垂坠,锡明城沉默伫立,城门紧闭。整个临武府北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战火虽还未燃至这里,肃杀的气氛已经先一步蔓延。
城卫军伫立城楼,披甲执枪,挎刀引弓。弩车排开,弩箭明晃晃地对着城外。更有护城大阵的光辉,隐隐流动,显然已经激活,随时可以开启。
在大夏护国大阵全效率开启的情况下,锡明城的这座护城大阵,防御之能何止倍增于以往?一经开启,挡个几万大军,不在话下。
只是齐军离得尚远,为了长久防御考虑,锡明城不愿过早消耗护国大阵的力量。这里又是一座交通枢纽型的城池,常有友军过境。开开关关,徒耗大阵使用寿命。
保持着激活的状态,印决与令印一合,就能立即开启,倒也不至于说有什么来不及的情况。
三千人的军队靠近,自是引起了守军的警惕。
“来者止步!何方兵马,可有凭信?”一员队正模样的士卒高声喝道。
重玄胜挥手让军队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自己则单独往前走了几步,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