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良哲醒过来时，头有些痛。那一瞬间他的戒备心顷刻间达到顶峰，腾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眼神凌厉地巡视四周。
慕泠槐就是被这动静惊醒的，本来昨夜就睡得晚，现在又突然被吵醒，整个人烦躁得不行。
她轻抬起眼皮，突然迎面感知到一阵劲风！
慕泠槐本能一掌朝外打出要拦下这一记袭击，只是刚抬起手，她就强迫自己放下，生生挨了这一掌。
出掌的人用的力气不小，慕泠槐毫不收敛地叫出了声，眼角已经被逼出来眼泪，但她心中却生出一种将要掌控住局面的轻松。
在这房间里的，除了卞良哲不可能会有旁的人，这一掌绝对是他打出来的。
慕泠槐没有躲，也是这个原因——她要让卞良哲对她感到愧疚，最好这愧疚持续的时间还不会太短，至少要能够支撑到慕泠柏离开之前。
那一声叫出来以后，慕泠槐躬起身体，手捂着肚子持续不断地痛哼着。
卞良哲依旧头疼，但不妨碍他这时意识开始清醒。在听到慕泠槐那一声惨叫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目光转过去时，他恨不能再打自己一掌。
他去拉慕泠槐的手，完全拉不动。
慕泠槐两只手都捂在肚子上，脸色通红，眼角尽是湿润，口中含混地发出“唔唔”的声音。
“阿槐……”卞良哲慌乱道：“我不是有意的。”
慕泠槐说不出话，只一味摇头。卞良哲跪在床榻中间，进退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找人过来瞧瞧都忘了。
最后还是慕泠槐提醒他：“找……谢小姐，她会……医术。”
卞良哲立刻着人去喊谢安宁，自己则赤脚站在床下，双手紧握住慕泠槐的一只手，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慕泠槐眸子中尽是柔情，丝毫没有怪罪的意味。甚至还用被卞良哲握着的那只手，轻轻搔了搔他的掌心，说出口的话只能听到个气声，“别担心，我没事的。”
卞良哲拉着她的手移动到了嘴边，用唇瓣碰了碰，慕泠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卞良哲心虚道：“我不是有意的。”
慕泠槐闭了闭眼睛，贴心地为他找理由，“我没怪你，我知道陛下肯定不会伤我，刚才一定是因为被梦魇住了。”
卞良哲本能想点头，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后却不太能点得下去。
他哪里是因为被梦魇住，分明就是刚醒过来头疼得烦躁难忍，看到身边有一个人，就不管不顾地打了下去想要撒气。
可慕泠槐还在温柔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卞良哲咬咬牙，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然后急忙转移话题道：“阿槐，朕头疼。”
慕泠槐头更疼，明明挨了一巴掌的是她，但现在这架势，好像她还要去安慰别人。
那个“别人”，还是她最不想搭理的人。
她关切道：“陛下怎么了？”
卞良哲：“不知道，就是头疼。一醒来就疼。”
慕泠槐顺势道：“是因为这样才打人的吗？”
卞良哲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点了头，“对不起。”
慕泠槐：“所以陛下知道这样是不好的？”
皇家中人，从来不会有认为自己某件事情做的“不对”而起的反思，所以慕泠槐可以用了“不好”这个说法。
看到卞良哲点头，慕泠槐又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她皱了皱眉，眼睛又开始泛红，可她偏偏又在努力让自己笑着，“我也有点疼。”
卞良哲瞬间心疼得不行，在心里后悔不迭，怪自己鲁莽，怪自己冲动。
“陛下，谢小姐来了。”侍卫在门口通传。
卞良哲松开慕泠槐的手，扭头道：“让她进来！”
谢安宁走到跟前，刚要行礼就被卞良哲强拽着扯到了慕泠槐跟前，她身体趔趄一下，一只膝盖直接磕到地上，被慕泠槐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身体。
她诧异地往慕泠槐的方向看了一眼，慕泠槐同样也在看着她，眼睫颤动几下，眸光清明。
卞良哲这时候是站着的，看不到她们两人在下面细微的眼神交流。
门外嚷动片刻，突地响起一道沉稳的嗓音：“草民慕泠柏求见陛下。”
卞良哲原先并未注意，只是很突然地才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卞良哲有些兴奋，内心蠢蠢欲动。
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慕泠柏被他抓到手里时，慕泠槐有多无助，又是如何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的。那场面，和慕泠槐要杀他的景象一样难忘。
卞良哲支起手臂摸了摸下巴，隐隐回味着那种滋味。他抬眼扫了一圈，看到这处院子的每个地方都布满了禁军侍卫，而慕泠柏，就被包围在其中。
若他想要再见到那副场面，应当是很轻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