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药吊住卞良哲的性命。”
“好。”慕泠槐略略松心，只要卞良哲不会因此而死就好，“我们该去看李韫玉了。”
谢安宁回房拿上药箱，和慕泠槐一道走了。
李勇毅葬礼结束后就出了凉州一事，卞良哲立刻拟了旨让张笠带出宫，给卞良佑指了二十个医者和一百个侍卫，让他带着前往凉州。
与此同时，他直接让张笠把李韫玉带了回来，将帅印拿到手以后，李韫玉被押至绫罗殿。
这里似乎才刚被人收拾过，庭院干净，没有大片乱七八糟的落叶，门窗都开着，聊胜于无的风吹进去，将屋子里面陈旧的空气换出来。
殿门被关上，庭院中只有李韫玉和张笠站在这里。
李韫玉盯着张笠身后的一颗树，皮笑肉不笑地淡漠问道：“张将军又觉得对我亏欠了吗？”
张笠吞咽了一下，问起另一件事来：“你怎么知道皇城外刺杀你父亲的是我？”
李韫玉轻声回答：“我了解卞良哲。”
“陈王在战场上屡屡建功，声势渐嚣，他不会无动于衷的。可是……”李韫玉视线偏移，看到张笠的眼睛，笑着启唇，“他身边最忠心的狗，不就只有你一个吗？”
张笠心底微痛，偏开李韫玉的目光，辩解道：“你父亲的伤，是意外。”
“哪有那么多的借口可以用？”李韫玉问他：“是意外就可以改变我父亲受伤的事实了吗？”
张笠无话可说。
他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卞良哲他就是亏欠了李韫玉，自然也对李韫玉如今这番话反驳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那对他同样适用。
要杀的人不是李勇毅，可最后受伤的人却真真切切就是他，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更何况，在更早之前，随李韫玉一同出发要杀李韫玉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从最开始，张笠就摘不干净。若他从始至终坚定最初的想法还好，可哪怕他只是动了一点歪心思，李韫玉说他什么，他都只能听着。
“来吧，卞良哲不是让你废了我的武功吗？”李韫玉笑着拔出张笠佩在腰间的剑，废了自己双腿。
鲜血淋漓而出，脚下大地瞬间被染成红色，张笠眉头轻蹙，却见李韫玉又将剑当空掷出，高举左手接住，狠狠劈到自己右手腕上！
腥热的血溅到张笠脸上，张笠眼睫一动，听到李韫玉问：“够了吗？”
张笠垂头看着一地红色，触目惊心，嘴唇嗫嚅须臾，略抬起些头直视着李韫玉，“还有一个。”
他闪电般绕至李韫玉身后，朝她背后打出一掌，李韫玉双腿控制不住弯曲跪下，手中剑拿不稳掉落下来，张笠抬脚拦住，朝上轻踢，握到自己手中，废了李韫玉的左手。
李韫玉痛呼一声，全身都疼出汗，身体左摇右晃，张笠忙蹲下，一条手臂揽住她，“对——”
“多谢张将军救命之恩。”李韫玉面色苍白，浑身战栗，就连牙齿都在打颤，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旋儿。
张笠顿了顿，那句“对不起”再说不出口，沉默许久后，问：“你那日，为什么不告发我？”
他说的是李勇毅死的那天，他想要帮李韫玉脱罪，最后非但被李韫玉拒绝，还被她捏了把柄，扬言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告知卞良哲。
可最后张笠战战兢兢等了许久，才等到卞良哲问罪。之后他问过卞良哲是如何知道的，却并未从他口中听到李韫玉的名字。
那一刻的张笠，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负罪感更加深重。
所以她想知道这个答案。
“没什么，突然觉得没必要了。”李韫玉哀伤又虚弱，“反正我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张笠呼吸突然变重，站起身急匆匆离开了。
李韫玉看着他的背影，会心笑起来。
没了外力支撑，她很快仰面倒下去。
沉重的血腥味刺鼻极了，比李勇毅死的那天还让人难过，可李韫玉并不觉得自己疼。
她只是愧疚，才刚把李勇毅下葬，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未免会太让他担心。
她睁大眼睛，瞧见皓月当空，无数繁星点缀着夜色，其中有一颗，格外得亮。
她紧紧盯着那颗星星，直到视线渐渐模糊。
身下濡湿感粘腻，李韫玉却无力动作，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一杯毒酒假死了好，若真是就这样死去，未免太过窝囊。
她喃喃出声：“慕泠槐……你再不来，我就真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