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宛细心解释,说着,话锋一转。
“虽然,何首乌不宜多服,但这个量刚刚好!王掌柜尽管依着方子配药便好。”
“是。药已经配好了,我这就去熬药。”
“有劳王掌柜,还有一事,稍后,我要给谢小侯爷施针,还请王掌柜出去的时候吩咐一声,莫让人进来打搅。”
“好的。”
王掌柜拿着药退出屋子以后,陶宛才轻手轻脚地行至床榻旁。
她刚刚准备伸手去解谢小侯爷的衣襟,就看到谢小侯爷忽然睁开了眼睛,倒是吓了陶宛一跳。
“小侯爷醒了?”
陶宛说完,这才发现,谢小侯爷眼神清明,一点儿都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陶姑姑,你这是……”
谢小侯爷语气迟疑,目光恰停留在陶宛正欲去解他衣服的手上。
“我正要为小侯爷宽衣施针,所以,得罪了。”
谢小侯爷闻言,脸唰地一下子就从面颊红到耳根,但这并不耽误,陶宛毫不迟疑地便解开了他的衣裳。
似是为了掩饰尴尬,谢小侯爷嗫嚅着缓缓开口。
“陶姑姑,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最多再有一个半月,便可以彻底祛除病根儿,但之后,还是要好生调养上数月为宜。”
“陶姑姑定是下凡来救我的仙子!就连御医都说,我这病,最迟也熬不过年关。可是,遇到了陶姑姑,只需一个半月便医好了我!”
“小侯爷言重了,民妇愧不敢当,不过是碰巧对小侯爷的病情知晓一二罢了。”
“不!陶姑姑就是仙子!我说过的,昏迷期间,我能听到陶姑姑说的话……”
“小侯爷确实说过,正因如此,那小侯爷应该也有听到我说,你这病,既是你的催命符,也是悬在我头上的铡刀!我呀,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子,当真没有小侯爷说的那般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不是的!我昏迷的时候,虽然不总是有意识,但每每恢复意识,便觉得自己像是被钉死在了一个逼仄的箱子里!周身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那种等死的感觉……我现下回忆起来,尤觉得遍体生寒!”
陶宛没有打断谢小侯爷说话,而是一面给他施针,一面静静地听着。
“就在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一道柔缓的声音。那声音念着我听不懂的穴位和落针手法,将我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醒来之后我才知道,那是陶姑姑的声音!陶姑姑,你不仅医好了我的病,还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陶宛也没有想到,谢小侯爷这么会说话,她赧笑着没有应声。
谢小侯爷看着陶婉,忽然猝不及防地开口说道。
“陶姑姑,待我病愈了,你随我一起回京吧?”
陶宛被谢小侯爷这始料未及的话,吓得落针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小侯爷说笑了,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又拖家带口的,哪那么容易便离乡背井?”
“为何不可?我在华京有处宅子,正好可以给陶姑姑一家人居住。而且,陶姑姑也可以以客卿的身份,住在公主府上。”
谢小侯爷越说越离谱,陶宛也是越听越心惊。
“小侯爷的好意,民妇心领了,但……民妇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妇罢了,家中的孩子,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公主府何等尊贵,我们可高攀不起!”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用一辈子谢你的,又哪来的高攀低就一说?”
谢小侯爷的淳朴劲儿,让陶宛有些无力招架。
她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在施针前,扎昏谢小侯爷,也省得他这么殷勤,让陶宛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陶姑姑,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华京?”
“确实走不开。”
“可是,我想跟你学医术!”
“……”
谢小侯爷的话,再一次震惊到了陶宛。
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他这个身份,要么,就奋发图强,努力开创不世之功;要么,就做个彻头彻尾、逍遥自在的二世祖。
为什么非要来趟学医的这趟浑水不可呢?
陶宛只希望,谢小侯爷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不当真,谢小侯爷也千万别当真!
“学医很辛苦的,可不是光凭着一腔热诚,便能够坚持下来的!而且,医者治病救人,一个不慎,也有可能会害了人命!所以,为医者,必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
陶宛话音落下,最后一根针已经扎好。
她坐直身子看着谢小侯爷。
“小侯爷,以你的身份,很难对苦难感同身受,没有同理心的医者,必将被困于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