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没有人了。”
他们似乎有别的安排,一听说少将军府是个空宅,便将我打晕带走了。
等我醒来,发现他们把我关在一间茅草屋里,手脚被捆绑着,我蠕动着爬到门口,发现外面没有人把守。
我趁机蹭掉绳子,从那里逃走。
我慌乱不已,下意识想去找薛星铭,没走几步又后悔了。
万一这是敌人的阴谋呢?
我一去,可能会暴露了他的位置。他第一次领兵打仗,且不说军功如何,我怕他危险,只想他活着。
我不敢赌。
南方不能去,我又该如何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薛父在京,只要我一路北上,找到薛父,一切就好了。
向北,向北。
虽然那里住着我永生永世的仇人,但是为了活着,我不得不去。
我受了惊吓,又被打晕扔在茅草屋,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还强撑着走了十几里路,终于病倒了。
昏迷之中,我隐隐听见有人讨论,少将军的三千兵马被困。我想问清楚,星铭它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安全,可是我怎么也醒不来。
一片苍茫之中,我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班国,回到了还有爹娘的日子。
可那是二十年前了。
那时我父亲还是一个有一点兵权的将军,班国还在,而我也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一大早,娘亲就送父亲出门,门一开,凉气冻的人一激灵,我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着他们两个摆弄衣服,又或者说些晚上早点回的话,偶尔会听见他们说几句笑话。
“小声点,别把书心吵醒了。”
我听见娘亲的低声斥责父亲,语气又没那么生气,隔过屏风,我对他们的话其实也不感兴趣。
父亲帮我拢一下被子,隔绝了凉气,一翻身,我就又睡着了。
白天母亲在家里扫地洗衣,闲了还给我们一家三口做衣服做鞋。晚上早早做好饭菜,她又不盛出来,也不让我吃,一定要等到院子外马蹄声响起,才把饭菜从锅里盛出来,摆到桌子上。
刚准备好,父亲就迈着步子进门了。
次数多了,我才明白,娘亲盛饭,就是父亲回家了。
马蹄声响,也是父亲回家了。
于是我也养成了习惯,每天太阳一落山,我就窝在娘亲的怀里等那马蹄的哒哒声,只要声音来了,我就挣脱母亲的怀抱,跑着去开门,那时候健壮的父亲会一把把握举到头顶,说着笑着去找娘亲。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着,平静地甚至有些无聊。
直到某一天,我左等右等,父亲都没有回家。
娘亲跑去厨房把灶下的火柴添了又添,锅里的米汤也熬成了锅巴,父亲也没有回家。
“吃吧。”
娘亲从锅边扯一片锅巴,递给我,我接住,干干的,黏黏的,没有什么味道。
“爹怎么还没回来?”
我早就饿了,等着爹回来吃饭,也许还有鸡腿,他说发了军饷就给我买肉吃。我一直期待那一天。
娘亲不说话,沉默地盛着饭,随后她把碗往我怀里一塞,让我先吃,她去去就来。
我一个人吃着半碗锅巴饭,觉得天黑漆漆的,还是想和父亲一起吃饭。
娘亲纳鞋底的筐子就在旁边,我扒拉来扒拉去,想不通为什么她总是做鞋。她说父亲操练辛苦,最是费鞋,所以要多做一点。
那时候我还不懂,不过当我懂的时候,父亲再也没机会穿了。
那一天,我到底没有等到父亲,最后抱着鞋筐子睡着了。
而那以后,我和娘亲也在没有安稳的生活。
离开都城,到处游逛,此后多年,娘亲和我都没过得了做好饭,等父亲回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