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同仿佛做了一场很痛苦的梦。
梦里近乎窒息的痛楚,背上无法挣脱的压迫,河水源源不断灌入胸腔的刺疼。
黑月依稀的照耀下,他看到水面浮过的枫红,鲜艳而夺目,只是,他好像再也抓不住了。
他看着那片红叶渐渐远去,后而消失在黑暗里。
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周遭一切都很安静,静得连心跳声如此清晰。
他好像是死了,又好像没有。
正当他茫然前行的时候,突然有道女声在呼唤他。
玄同。
玄同停下了脚步。
玄同。
那女声再度响起,玄同定睛看去,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有道光芒越发明亮,直至将他完全吞没。
他猛然惊醒,待视线逐渐明朗时,发现人已在寝殿。
梦里的那道女声似曾相识,就好像是……玄同跳下床打开门。
“是你……”是女司。
“可好点了?”听到动静,坐在案旁的疏陵转过头看向他。
“嗯。”玄同大致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在疏陵对面坐下。“昨夜……”
“嘘。”疏陵做出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不可再提了。”
“我……”玄同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了嘴。他明白疏陵的意思,但不知道对方知道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知道父王对他心存戒心,但没想到竟是想置他于死地。可是有谁会相信他,相信父王想杀死他呢?
“若有机会,”沉默许久,疏陵开了口。“你离开森狱吧,离得越远越好。”
去往苦境吧,也许在那里,你可以寻得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
在阎王眼里,疏陵从来就是个特立独行之人,可以说,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她确实不是黑海之人,当然也跟他见过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他的这位女司,好似藏着许多秘密,甚至这些秘密,就连她本人都无法解答。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众子嗣的尊重,这是那些后妃没法做到的事情,他的大皇子非常依赖她,甚至生出了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心思。
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当初千玉屑引荐之时,他亦好奇这名女子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一国之相大费周章。
确实难得一见,只是既已受国相之托,他自然应允。
不过那夜她逾越了,即便千玉屑当场为她求情,那也改变不了他已定的念头。
他不是没看到她的动作,他敢断定,倘若他再慢一步,她肯定会出手。
可惜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早出手,否则的话,他就能看到女司的实力到底如何。
既然她舍身入局,他自然不怕再多一颗棋子。
呵。
*
今日的玉心窝诡谲气氛弥漫,感知到的小若叶早早溜了,只留两人相对无言。
“四皇子如何?”到最后,还是千玉屑打破了沉默。
“他已无碍。”疏陵应了声,而后犹豫几秒开口。“那日多谢了。”
“无妨。”千玉屑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你不该介入这场纷争。”
“开弓已无回头箭。”疏陵摇了摇头,“即便不是此次,那必然就是下次。”
只要她人在森狱,只要她还是女司,就不可能逃得过去,早在天罗子那场事件中,她已经被卷了进来。
正当千玉屑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封飞信倏至。他展开飞信,后而脸色大变。
“怎么了?”见此,疏陵心下顿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阿陵,是神思谕令。”
千玉屑看着疏陵,观察着她的神色,而后一字一顿开口。
“阎王将立新后,新王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