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正房里,依旧是那张有点年纪的八仙桌,依旧是那套跟环境格格不入的骨瓷茶具,只是这次的谈话氛围同上次的陌生和防备显得截然不同。
穆扬和江桦对坐在两边的太师椅,像模像样地理了个协议出来。
“第一条,也是优先级最高的一条,凌驾于其他条件之上——双方对这场婚姻的真实内情有保密需要,至于婚姻事实是否对外人提及则全看个人需求。”
江桦签了这么多年的保密协议,对协议的第一点认知和要求就是保密。当然,要保密的只有协议婚姻这码事,关于两人已婚的事提不提、对谁提都看个人需要。
穆扬对这点没有疑问,淡定点头,“当然,能不提尽量还是不要提,或者尽量不要跟我认识的人说起,可以吗?”
“没问题,”江桦写了补充条款,“如果我需要和别人说会提前跟你报备,你可以自行判断。”
穆扬点头。
“第二,就是关于这场协议婚姻的本质。之所以花费这份功夫结婚、拟合约,自然是有所求,所以接下来我会提出我的要求,相对的,你也可以提你的要求,我们尽可能达成互利互惠的局面。”
“关于这点你是同意的吧?”江桦问。
跟他郑重的态度不太一样,到了领完证这一步,穆扬已经完全放松,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捻着骨瓷茶杯的手柄,轻轻吹一口气,“那当然,你可以直说的。”
“那么我先提我的要求。首先,我希望在某些时候你可以配合我的行动。”
江桦还是用上次的那套说辞,“就好比说,有人拿我们上次那件事当筏子攻击我,对有的人,我可以直说我们已经结婚了,是已婚关系,对有的人,我却要说我还在追求你,或者我们是对象关系。你能理解吗?”
虽然还未进入单位展开工作,但穆扬对这种当面一套外面另一套的做法也能猜出几分来。好比在单位领导面前,江桦需要表现出“我已经就这件事做出最大程度的弥补”这种积极认错努力改正的诚恳态度,至于那些可能在背后给自己下绊子的人,当然要假意试探,方便捉出究竟是谁在捣鬼闹事。
这是应有之义,穆扬点点头认下这点。
“那么,如果需要你和我在某些场合扮演亲密关系你会愿意吗?”
江桦询问,“在我的同事面前扮演对象,可能会有搭肩、搂腰这种接触。”
穆扬依旧没有意见,毕竟她想要求的可是更亲密的接触……搭搭肩都显得小儿科了。
“还有就是关于你本人。”
男人换了个坐姿,开口没有之前那么顺畅。想了想,他先用外面的八卦开场,“我听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喊你‘半仙儿’?”
他突然提这个,穆扬端着茶杯的手放下,不由狐疑地看了一眼江桦,“只是那次误打误撞罢了,我可没有铁口神算的本事。”
他要是冲这个来那可就要失望了。穆扬心想,她只是从小鼻子就灵而已,其实并没有把这当回事过。小时候家里人不管她,穆扬以前最常用这鼻子闻一些野鸡野兔的味道,偷偷给自己加餐,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能闻出每个人的特殊气味都是她长大以后的事,渐渐地,她能在每个人身上闻出不同东西残留的味道,再剥离这些残余物,闻出里面最本质的,个人自身散发的特殊气味,以此判断这人的性别,大概年纪,甚至本性如何。
男女的味道不同,不同年纪的人闻起来也不同,个人性格那就差得更多了。以现实存在的气味打比方,脾气火爆的人闻起来有点像辣椒,脾气温吞的人则像水,性格开朗的人会有太阳、花朵这种温暖的感觉,本性阴暗的人根据攻击性的不同则有不同的味道。就好像一样是蘑菇,有人是长得不好看但无毒的可食用菇,有人则是颜色艳丽奔着毒死人去的毒蘑菇。
可食用菇就是有点阴暗但不至于害人、或者不敢犯大事的那种人,毒蘑菇的可能性就多了,一般都是胆子很大、犯下的事也很大的歹徒。
血缘亲近的人闻起来会有一种相似性,这就是穆扬能闻出亲生孩子的原因,但让她像神算一样去算某个人的吉凶、将来她是算不出的。
以防江桦有这个念头,穆扬先给他堵了回去。
“我并不以为你真的是‘半仙儿’或者神算。”
江桦点了点桌子,“只是听你说自己鼻子灵,想着这种辨别能力有没有可能是一种特异功能。你有去实验过吗?”
“特异功能?”穆扬纳罕,她从来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国家甚至建了个特异功能研究中心,也没在报纸上关注过世界范围内的奇人——什么心灵感应、穿墙、气功、隔空操作之类的,她从来没把自己的嗅觉往神异的地方去想。
“这怎么能算特异功能?大家都能闻到气味,难道我闻得比较清楚就算特异功能了?”
穆扬耸耸肩以示自己的困惑和无语,“那狗的鼻子也很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