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护城河凉风习习,吹来不知哪里响起的箫声。河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堤上杨柳柔如发丝,空旷的堤岸上,一轮明月亮如珠盘。
苏若一直被韩陌拉到了大街上,他要骑马,苏若劝止,然后俩人上了河堤。
她不认为此刻直奔龙泉寺去是个好主意,林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佳,她的话有可能全是胡诌的,有可能能信一半,当然,也有可能都是真的。到底是哪一种,杨佑此去一定能带回结果。他们此刻贸然赶过去,搞不好要坏事。
韩陌也没有跟她坚持,到了堤上斜坡处,拍了拍身边草地:“那就坐会儿。”
他的那些护卫早就不知避到哪里去了,刚才这一路都不见人影。所幸当下也没有别的事待办,苏若看看周围,便跟着坐下来。
堤下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动,沿河两畔都还有食楼酒肆,并不缺人气。
折扇店里窦尹给宋奕如挑了把品相至佳的骨扇,也取了自己买的两把折扇一道出店。
宋奕如在屋檐下等马车,窦尹便先道:“我听说张阁老每年夏至都要去青龙山去小住,张公子应该也会同行吧?你届时可会同去?”
宋奕如茫然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听说。”
窦尹扬唇:“青龙山风景不错,有机会可去看看。”
说完他先上马走了。留下宋奕如在原地纳闷。
但凡民间开席,喜事不须忧心,只有这丧事麻烦多多,往往是主家身故后,里外各路亲戚便总要来几个插足搅浑水的,家底子厚的,就分点钱财走,家底子薄的,房屋田地,铺盖家当,多少也要争上几样。再不济,自家兄弟间为争遗产,排位,闹得不可开交的也多有先例。
巡了几个月街,辖区里的店铺人家宋延基本都有数了,今日这发丧的是家铁匠铺子,铺主原先是个混混,后来跟人跑买卖攒了点钱,娶了媳妇生了崽,就安生下来,但铺子里进出的人群还是比较复杂,宋延因而要多停留看看。
但看着看着都过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窦尹来,正好杨佑那边来人传话说林容见过了韩陌,袁清那箱子有情况,他便留了人下来等窦尹,自己来见韩陌。
偏生韩陌又刚与苏若离开了太平胡同,他一路跟着到了杨柳庄,便与守在外头的护卫碰上头了。话还没说护卫指着屋里头对桌吃饭的俩人,他就知味了,跟着护卫在外头另开了一桌。
吃完跟着韩陌他们俩到了河堤下,这边厢窦尹才姗姗而来。
宋延问他:“你怎么才来?”
窦尹在他旁边石头上坐下:“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什么事?”宋延边说边往他身前凑了凑,“怎么有脂粉香?”
一听到这里,同坐的护卫也都纷纷看过来。
窦尹澹定掸袖:“你鼻子不灵。别瞎说。”
宋延要分辨,窦尹抢了话道:“龙泉寺那边什么情况?”
苏若坐了一阵,也忍不住问起来:“不知道杨佑那边怎么样了?”
毕竟算起来都去了有一两个时辰了,按理说虚实也该探到了。
说完旁边刚刚还嘴里念叨个不停的韩陌却没有回答她。她扭头看去,只见这家伙竟然坐着就打起盹来。
苏若又好气又好笑,轻推他一把:“你就这么点酒量,还好意思吹自己能喝三四斤?——哎!”
没料到她这一推,他竟然就歪倒在了地上,哪里只是打盹而已?分明就是已经睡着了!
苏若简直无语。推他两下:“韩陌?韩世子!”他压根不动,两眼轻闭,呼吸均匀,安然得好像躺在自家床上。只是一只手倒还紧紧地捉着自己的手腕,仿佛生怕她跑了。
她把手抽出来,抬头看看天上月,转头打算去唤护卫,余光瞥见月下这张脸,她又缓下了动作。
见惯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像这么样乖巧安静倒是第一次。今夜月亮其实不算很圆,但他阖起的眼睫毛依然在眼睑下方落下了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染有了光影的衬托,显得更陡峭了。
这分明就是一张难得一见的容貌,当初在大雪的街头,她竟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却没有想到后来还会经过这么曲折的一段,变成了这么熟的人。
远处的丝竹声缠绵又悱恻,苏若按在他身侧的手,忍不住抚向了他的脸。
人人都说小阎王可怕,她却没真怕过他,一个被人当街踹翻落地的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却只会在逮住她的时候放狠话威胁,而并不曾真下手报复,有什么可怕的呢?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这小阎王凶归凶,恶归恶,为人做事却是有底线的。
后来她屡次的调侃和忽悠都证实,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位镇国公世子,只是贪官污吏的生死判官,他手里的长剑,抡不到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头上来。
“你的人生,也太顺遂了一点,可真让人嫉妒。”
苏若五指在他浓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