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贺出了正房,见先前屋里的年轻仆妇正在廊下打理水缸养的涵萏,遂停步道:“容嫂,母亲答应把青竹斋借与我待客,你眼光好,明日带人把它收拾出来,摆些花儿草儿的,再去库房里搬些屏风摆件的放上。”
容嫂微笑:“二爷这是要宴请贵客。”
“也就是从前常来往的一班子弟,不过这回是孙公子作东,我可不能失了他的面子。”
这样一个翩翩贵公子,在这个不过二三十岁的仆妇面前,竟然十分温和放松。
容嫂深颌首:“那奴婢定当尽心尽力办好。”
“有劳你了!”
常贺扬手打了个招呼,便轻快地出了院子。
苏祈如今没有了学业上的压力,而且帮着苏若干活,也是得了苏绶默许的,便如同抱着尚方宝剑,不但举止磊落起来,就是办事效率也高了不少。
应邀去常家作客的这日上晌,苏若在他房里看小厮给他挑衣袍,说道:“是孙延组的局,却是常贺点头应允邀请你的?”
“这是宋家三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还有假?祯哥儿当时还支支吾吾呢,他没想到常贺就爽快做决定了!——这件好不好?”
苏祈挑了件宝蓝色的滚边锦服。
苏若睃了一眼,道:“太做作。你又不是什么斯文人,装什么文士?穿那件玄色的。”
“这件?”苏祈把玄袍拿起来,“韩陌就老喜欢穿这个颜色,你怎么也喜欢?”
“这混不吝的色儿,可不就衬你们这些混不吝的人?”
苏祈十分无语。
阿吉从旁打圆场:“二爷快穿上吧,姑娘眼光不会错呢。”
苏祈无奈,抱着衣裳进去了。
阿吉递给苏若一捧剥好的核桃,苏若则望着她腕上一串苍术片串成的手串:“这是哪来的?”
阿吉低头看了眼,说道:“是前儿夏至在白云观门口买的,可以驱热败毒。”
苏若笑道:“你这么小个人儿,怎么懂得这些?”
“我从小就戴的,母亲每到夏至前夕就给我串这个,我还以为只有南方才有,没想到那年在白云观卖咸菜,竟然看到有人在卖。也不贵哩,一文钱一串,我每年都去那里看看。”说完她取下来套在苏若腕上,“给姑娘。”
苏若抬起手腕看了看,切成铜钱厚薄的苍术大小均匀,乍看像是乌木手串儿,倒挺精致。她道:“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我无妨,给姑娘戴。”
苏若莞尔,不曾推辞她这番心意。
“瞧瞧!”
换好衣裳的苏祈走出来,抖了抖袍子下摆,“我就说不好看。”
十二岁的少年过了个春天,个子拔高了不少,瘦长瘦长的,五官也立体多了,配上这身银线刺绣的袍服,骤然显露出几分英俊来。
阿吉说:“哇!”
苏祈脸一红:“别哇了,怪别扭。”
洗墨走进来:“二爷,祯大爷在前门下等着了,差人来问您好了没?”
“知道了!”
苏祈应了一声,快手快脚地找了块玉配在腰间。
苏若给他扶了扶发髻,又交代道:“去了之后常贺跟你说什么,你迎合一下。还有,常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端正,你给我把眼睛放亮点,不要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我晓得了,打你让我接这个差事,我就料到了。——我先走了!”
苏祈应着她,然后快步地出了门槛。
苏若随后走出门,跟着走到前门内,早已坐上马车的苏祯正撩着帘子抱怨:“你怎么才来?都等你老半天了。”
有日子没见他,身材本就高大的他更加健壮了,脸上还长起了红疙瘩,年岁比苏若小不了多少,但看身材容貌,倒像是大出苏若不少的兄长。
“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这时候忽有声音自身后传来,苏若回头,只见黄氏正朝自己走来。
苏若笑道:“祈哥儿要跟祯哥儿出门,我担心他闯祸,跟着来嘱咐两句。三婶怎么也出来了?”
黄氏道:“我也是来找祯哥儿的,他出门前把荷包落在我那儿了,忘了拿。你说他们出去不随身带点银子,可怎么好意思?——你过来,把这个追上去交给祯大爷。”
说着她招手唤来个家丁,把荷包交了给他,然后才与苏若回身:“你这几日瞧着有些憔悴,没睡好?我听下人们说,你前几夜竟三更半夜才回来,一个大姑娘家,可不兴这么没胡来……”
苏若原本好奇苏祯的荷包竟然会落在黄氏屋,以及落了荷包,黄氏竟然亲自来送,但黄氏这么一串话下来,也就顾不上再回头深究了。
苏家马车驶出胡同,家丁就把荷包送上来了。
苏祯扯开口子看了眼,将之拴到腰上,而后就转头看着车窗外。
苏祈开始没话找话:“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