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唤了声姐,老远迎上来冲她挤眉弄眼地讲述经过。黄氏从旁着急叹气,想要拉架却无能为力,很明显,当日她替苏祯去找徐氏的事情,苏缵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别说他们夫妻关系本就那样,就算是恩爱,此时此刻又怎么好去阻止?
一院子里便看着苏缵把人往死里打。
苏若旁观了片刻,上前做了这个好人:“二叔冷静!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闪开些!这兔崽子不识好歹,看我今儿不好好教训他!”
苏若紧抓住他手腕:“事前也不知道常家狼子野心,二叔不是也不知道么?知道的话您肯定就会及时阻止了。”说到这儿她把他硬生生拖到旁侧,劝道:“不知者不罪,教训两下,就该适可而止了。不然外人还当我们苏家真刻薄他呢。”
苏缵还气犹在胸,恨声道:“我当初也是瞎了眼,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东西入我膝下!”
苏若咳嗽:“这话可过份了,祯哥儿是当初祖父接进来的,二叔这话可有埋怨祖父之嫌呢。”
苏缵白眼看她:“打也不让打,说还不让说,那你说怎么办?”
“管呗!您是他父亲,管教好他是您的责任。现下出了常家这事,也算是提了个醒,咱们亡羊补牢还来得及。接下来,他在外头那些结交,您就费点心筛选筛选,好的呢,就鼓励他去,不好的呢,提前断了往来。这养孩子,还不是得您当爹娘的花心思管教么。”
苏缵没好气:“你个丫头片子,不光胆子大得能大半夜跟着官兵去追反贼,说起教孩子来也是一套一套,我都不敢小瞧你了!”
“害,别的事就算了,这教孩子,您看我是不出手,只要出了手,祈哥儿不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贴的?”
苏缵看了眼人堆里支起耳朵朝这边的苏祈,缓缓吸了一口气,无奈道:“行吧,看你面儿上,我且饶他这回。”
苏祯瑟瑟发抖跪在地下,看着远处低声交谈的叔侄,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块。一会儿看见苏缵拎着鞭子走回来,他一身皮肉又绷紧起来,却听苏缵说:“你大姐为你求情,今儿看她的面儿上,我且饶了你。回去之后给我好好检讨反省!如有下次,你也别在苏家呆着了!”
苏祯反应过来,瞬时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苏若,而后伏地磕头道:“多谢大姐!多谢父亲恩典!儿子再不敢了!”
“起来吧!”
苏缵丢了鞭子。
黄氏连忙找人来扶苏祯回房,半夜又回转头,感激地冲苏若点了点头,然后才离去。
苏祈扯着苏若袖子,迫不及待把她拉出了二房。
院里香樟树下,问她:“祯哥儿蠢成那样,迟早是个祸害,你还指望二叔一顿打能让他想明白?干嘛不趁机让二叔打发他点家产,逐他出苏家另立门户算了?”
“没听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苏若睨他,“二婶多不容易啊,还指着他为依靠呢,就这么把他撵走了,将来怎么办?”
“那还可以再养一个啊!万一将来二叔跟她又生了嫡子呢?”
“你傻啊,”苏若啧地一声,看了看左右,说道:“二叔二婶这样,短时间能好吗?再说重新养一个,你怎么知道就能比祯哥儿好呢?再有,你忘了常贺?”
苏祈愕然。
“常贺让苏祯在苏家找什么东西,这不是你亲耳听到的吗?他昨夜去柳树胡同后失踪,到如今下落不明,谁知道他去了哪儿,又去干什么了?他不惜拢络你和苏祯,也要苏祯查那物事,难道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苏祯要这么走了,你上哪儿知道去?”
苏祈恍然:“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问他去!”
“你给我打住!”苏若又把他喊回来,“你就这么白眼赤眼地去问?”
“不然呢?”
苏若抻抻身子:“不要打草惊蛇,让他知道你偷听了他们的话。”
“为什么呀?”
“听我的就是了。”
苏若白他一眼,沿着廊子走了出去,苏祈也跟牛皮糖似的随在他身后。
先前随在苏若后头从书房赶来,并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苏绶把目光收回,缓步朝二房走去。
一贯严肃的他的脸上,竟然有如冰雪消融,正浅浅地洋溢着和风。
……
把苏祯留下来确实是苏若另有用意,常贺作为常蔚的嫡长子,他一定帮着常蔚办过不少坏事。如今常蔚身上的罪名是诬陷忠良,涉嫌纵火,盗取兵器,这些事情没有一件跟苏家沾得上边,她实在想不通常贺要在苏家找什么?
眼下常贺不知所踪,只有苏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但如果直接去问,今天被苏缵打成这样的他会傻到和盘托出吗?就算威逼,他也有可能说谎吧?那还不如留他下来静观其变。
让苏若放不下琢磨的,反倒是那封提供了重要信息的匿名信。
朝廷对常、方二人的审讯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