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衍先生不在。
宁黛喊了两声，邻居家小孩便吱呀推开门探出脑袋：“漂亮姐姐，你找隔壁的怪哥哥？”
宁黛侧过身弯腰：“我找戚衍先生，你说的怪哥哥，是叫这个名字么？”
那小孩摇摇头：“不知道，怪哥哥从不和人说话，我们一开始还当他是哑巴呢。”
从小孩口中，宁黛得知这个戚衍冒似是个古代版I人，搬来这里好多年和人说话不超过十句。
好像当初原主也是提要求，对方听完留了一句“可以写”便关门，再次见面时已经写完了《恒娘传》，没说第四个字。
怪不得都喊他怪哥哥。
但宁黛却不以为然，个人性格不同罢了，自己发起颠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遂问：“那请问戚衍先生是有事出去了吗？”
按照宁黛的习惯，问话前她会给小朋友一个礼貌糖果，就和之前合作的那些童星一样。
奈何现在囊中羞涩，好在她的笑容有足够的亲和力，小孩直接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宁黛若有所思，进京赶考去了吗？
看来，得至少半年才能回来了。
那时候改编过的《恒娘传》绝对会火，戚衍很可能会在拿到钱前知道。
这点自信宁黛还是有点。
正当她头疼地准备离开时，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忽然被风吹开，宁黛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了现实中的家徒四壁。
第一反应，怪不得一个好好的社恐读书人要写下九流的话本子谋生。
怀中银票有着不低的存在感，宁黛正在思索要不要直接将银票放下，然后写个纸条告知一切抢占先机。
片刻却又自己否定了。
其一是容易丢。
其二，宁黛知道自己总有天会带着宁家班走向世界（划掉），走向全古代人民，故而她极其爱惜羽毛。
戚衍一定会在收到钱之前看到《恒娘传》的话，还不如自己再多准备些银子，届时再亲自登门结个善缘。
想到此处宁黛不再迟疑，写了个纸条用木头镇纸压好，撕下一条衣带把大门关好，这才离开。
回去后，宁黛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
钱小姐翠玉坊打脸宁班主的事已经传到了班中，见她这样最开始唤醒宁黛的学徒小青扇担心地拿着夹了肉的两个馒头去敲门：“班主，该吃饭了。”
停下笔时宁黛听见了声音。
毛笔她用不惯，这才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恰好小青扇过来：“小青扇，去请周裁缝来一趟。”
知道班主是在忙正事不是为了白玉兰伤心，小青扇高兴应了下来，把馒头放在窗边喊了一声就小跑着一路出去了。
只是等宁黛啃完馒头后又巡视了学徒练功一个时辰，周裁缝才姗姗来迟，甚至只在肩上松松垮了个小包，吃饭的家伙什都没带齐。
跟在他旁边是眼眶通红的小青扇。
“班主——”
小青扇委委屈屈喊了一声，埋着头挪到宁黛身边。
早就隐约有了猜测的宁黛察觉到这丫头的委屈，压下心中不虞，笑着和周裁缝寒暄：“周师傅您可算来了，我们宁家班缺了您，那可要砸了。”
小青扇不可置信抬头，又急又气：“班主你别捧他了，他——”
正想说周裁缝听说宁家班请他量体裁衣时候故意拖延，自己催促时还说得罪了自己宁家班怕不是都要光膀子唱戏！
但想起宁黛自从那天醒来后的种种表现，小青扇还是咽下了委屈。
班主这么说，一定有班主的道理。
面对宁黛的问话周裁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搓着手环视一圈，这才开口：“宁班主，贵班唱红了个白玉兰，这其中可有我的功劳。”
他搓搓手指头：“您瞧瞧——”
有道理的宁黛笑着还没说话，学徒里已经有人把白玉兰忘恩负义的事吐了个干净。
却没看见周裁缝原本就笑不达眼底，此刻更是笑得极假。
“哦——”周裁缝拉长语调，“白玉兰他另谋高就啦？”
最快的学徒忽然觉得不妙，下一刻就听见对方道：“宁班主，那这眼下，我的价格可不是从前了。”
他比出两个指头：“我要这个数。”
“两成？”学徒希冀问。
周裁缝撇嘴：“两倍！”
果然如此。
周裁缝的店铺和翠玉坊极近，钱家为了小姐闺誉不会提及戏子，一般人也认不出卸了妆的白玉兰。
但周裁缝可以。
大概先前对方瞥见那一幕就猜测白玉兰和宁家班离了心，眼下得了准信，更是狮子大开口要敲最后一笔。
学徒都被这斯的嘴脸气得半死，宁黛却知道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