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最清楚，却还是没压下那离了理智的怒意。
沉默半瞬，张遮反握住她的手。
“先走。”
姜雪宁被他牵着，周围太混乱，三人成行，还是有些麻烦。
从永定药铺，到衙门。
她没退缩过一次。
成功了，她能救下张遮的命；失败了，也无非把这条命赔给他。
不论怎样，她都甘之如饴。
冯明宇见没杀成张遮，反倒横生枝节，又多出了一伙人来，心里已是气急败坏。
另一边的吴峰也注意到他的动作，面色略有不虞:“如今形势危急，左相大人何必再计较这些微末之事。”
冯明宇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只是仍然免不了刺一句:“我可是骗你了？张遮便是度钧山人口中的内鬼！”不待答，他转而问道:“还有多远？”
多方混战，两人只能站在一派。
吴峰向前望去，眼下天教这一批人已经完全撤出了上清观，面前的一片荒芜平坦，不远便是后山了。
“十来丈！”
他眼中异芒一闪，挥手道。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只是现在局势太过混乱，听到的人并不多。
张遮便算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天教的距离，这一派便独立在另一边。
后方禁军还在不断逼近着。
“一个知府也敢跟本公争！”萧远听见那人自报家门后，神色便阴鸷下去。
为了独占头功，他连谢危都抛下了，暗里算是得罪了一番，此时若是叫这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芝麻官分去一杯羹，岂不白干？
萧远眉头一皱，抬手，打了个继续向前的手势，“都不许后退，给我往死里打，敢有临阵逃脱者，军法伺候！！”
面前流窜的只是由百姓中身手腿脚好些的人组成的一支残军，而他们则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哪里放在眼里。
此时一听，齐齐应是，向前压得更快了。
不远处的张遮听见这动静，瞬间反应过来萧远贪功，有冒进之态势。而前边的天教目的又太过明确，说不定留有后手。
他回头看向后边洋洋得意的一对父子，压下心里的不喜，断然道:“不可再近了！”
“天教还有后招！”
跟在他身后的囚犯与通州知府俱是一愣。那知府好不容易扶正自己的帽子，又听这番话，哎了一声:“张大人这是何意？”
而另一边的萧远父子自是不屑一顾。
良言难救该死的鬼。
张遮不再多看，握紧了姜雪宁的手，迅速向后提醒道:“反方向走！”
果不其然，天教彻底退到后方时，半山腰处便突然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庞大的声音犹如索命的厉鬼，激发起人们心中天然的恐惧。
由近及远，所有人脚底都开始不同程度地摇动起来。
不远处，发出声音现出了原形。
数十颗巨大的滚石正颤颤巍巍地滚动在半山腰，围了一圈泥土碎石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下坠落，周围的土地开始塌方。
看清只是巨石，萧远提起了心落了下去，他领着萧烨向后退了两步，却向前高声吩咐道:“不许后退！否则一样死！！”
作为高位者天生的凛然气势，不顾底下人蝼蚁般的生命。
他下了一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命令。
军心开始动摇。
不过轮不得他们再犹豫思索了。
面前的广阔土地陡然炸开，溅起的碎石带着万钧之力，不分敌我地迅速砸向人群。
偶尔有高位的坚硬石子砸到人头上，登时将脑袋都打穿！
张遮虽反应已足够迅速，但一群人撤离的速度并不算快，如今免不了被波及。
连孟阳这种练家子都险些站不稳了。他骇然道:“火药！”
这一声十分响亮，又好像自己长了翅膀似的，瞬间便传遍每个人的耳畔。
人群顿时大惊。
萧烨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远处滚落的巨石速度越来越快。
杀猪似的一声惨叫。
萧远爬起来去搀萧烨时，他的右腿已经大半被压在了巨石之下。
“爹！我痛！救我！！”
“快来搬石头！”萧远两手强撑着还因惯性而不断上前的巨石，他身上也不乏伤口，此时目眦欲裂，就要支撑不住，大吼道。
然后禁军向前压的人太多，此时折伤了一大半。剩下还有一些残兵，均是落入天教的包围圈里，自顾不暇。
形势瞬间扭转。
绝望之际，余光落入一片白色的衣角。
“国公可还无恙？”
冰冷的一声，让人从骨头里都生出强烈的寒气。
萧远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