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这座宅子在京城里与寻常人家的也没什么大不相同,规整的门墙砌进一众高门大院中,透出一股墨守成规的死板。
门下挂了四只喜庆的红灯笼,倒是很新奇的样式,阶上还残着未清扫的炮竹灰。
单单从外边看过去,全然不像一个走丢了女儿的模样。
姜雪宁轻轻一笑。
听见姜雪宁莫名的笑声,姜伯游走在她身边,心中没由来莫名一阵骇然。
想起与谢危的信,他定了定神。
若是此时再要开口规劝她,姜伯游倒是无法开口了。
对上她那双眼。
以及,方才……
“姜二姑娘在宫中各项学的都很好,若有不会的也肯在课后下功夫去勤学苦练。至于人际交往,公主向来最亲切她。”
张遮斟酌着言语,压下对姜伯游的不喜,他淡淡列了一堆姜雪宁的优点。
说到最后,倒让姜伯游都惊讶起来。
姜雪宁何时这样乖巧了?
不闹出个什么好歹来,他就谢天谢地了。姜伯游哪里还指望姜雪宁做出个什么好成绩来为家族争光呢?
像是看出姜伯游的想法,张遮终于没忍住,轻轻皱眉,他咬重了语气,让还在云里雾里的姜伯游回过神来。
“通州一行,凶险万分,姜二姑娘乃是不得已被牵扯进来。天教虎视眈眈,局势刻不容缓,朝廷设此计谋太过仓促,考虑欠妥,并未备下接应之地。”张遮想到那日在牢中,拐角处,冲出一个与四周极为不符的姑娘来。
她原本慌乱的神色,在望过来时,忽然就沉作了淡淡的心安。
“在下情急之下,只能先将姜二姑娘趁乱带了出来。而后未能及时让姜二姑娘脱险,是在下失职,实在抱歉。”
这句话,他说的情恳意切。
没能早点让姜雪宁出了这个局,确是他的过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伯游人精一样,哪里还不懂张遮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分明是将责任都揽到了自个的头上。
又加重了姜雪宁所遭受的,叫他说话行事前好好斟酌一番罢了。
“哪里哪里。多亏了张大人相救。改日我必带雪宁亲自上门赔罪。”
姜伯游连连笑着回道。
收回神,他叹了口气。
“该去见一见你母亲。她很担心你。”姜伯游犹豫了好半晌,看姜雪宁没有丝毫犹豫,已在分叉口处拐上了回自己院子的路时,他才终于出声提醒道。
前边的少女背影纤瘦而单薄,在皓白皎月与漆漆夜色之间,更添了几分苍白。
姜雪宁虽停了脚,却还犹豫了一会儿。
伏低做小自然是不可能的。庚帖的事,这笔账更不会就此一笔勾销。
她此时去,恐会坏了方才张遮带给她的好心情。委实有些太浪费了。
不过……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
明日入宫,想来也是能遇见张遮的。如若趁现在一齐将这些破事说开,便轻松了许多,后边也好认真准备准备。
应当会更好心情的。
姜雪宁调转了方向,默不作声往孟氏的院子去。
姜伯游落了一步,跟在她后边。
心想为母女二人留个空间说说话也好。到底是亲生的骨肉,才脱险回来,姜雪宁看上去又恹恹的,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
走了一阵,姜雪宁还没来得及进院。便有声音迫不及待地溜了出来。
“她眼底何曾把我当成过真正的母亲?自从接回京城后,我也并非没有想过与她修复关系。不然何必逼她学琴,读书?可她呢?处处容不得人的性子,要作贱府里的下人,还要作贱你。手心手背都是肉,若你两个一样的好,这一碗水我如何不想端平了?”
那声音俨然便来自于孟氏。
这院子矗立在奇花异卉中,夜里,群星璀璨下,别有一番景致与情韵。
姜雪宁原本因为这漂亮的花,从而勾连起前世的那些还算愉快的点点滴滴,眼睛方才弯了一弯,又蓦然冷了下去。
她顿住脚,好以整暇地站在这。
花还是漂亮的。被人细心打理得一丛一丛交错盛开,姹紫嫣红,相称得宜。
原来在这家中,连花都不跟她姜雪宁一样爱胡乱争些什么有的没的。
怨不得孟氏不喜欢她。
姜雪宁一面看,一面若有所思。忽然觉得还当真有几分道理。
里边的交谈还在继续。偶尔伴随着几声啜泣,和温和的宽慰。
“可她就是婉娘那个贱人故意教成这样来气我,来膈应我,来报复我的!一门心思歪着,半点上不得大家闺秀的台面。说我不带她与京中淑女名媛交际,可她也不看看,这般不学好的乡野丫头带出去岂不坏了我们府中的名声?纵然是我脸皮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