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遮脸色微变,虽是反应极快,但碍于顾春芳已是年老,手上不好动作。
只能提步,从另一侧转到姜雪宁后边。
“姜姑娘。”
他沉默地低叹一声。
姜雪宁最怕张遮这样同她说话了。还不如骂她一顿来的痛快。
“我……我只是想等你。”
她自知偷听理亏,红一路蔓延到脖颈深处,却还是想再辩驳一句。因而声音轻微,低低解释道。
顾春芳见这一幕,算是奇了。
又听这姑娘这样说话。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他不动声色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是个乖巧的。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顾春芳笑眯眯的,“行了行了。为师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来,不急啊。”
说罢,他便一挥袖,精神抖擞地大步往前走了。越走,脸上的笑便越扩大几分。
这边,姜雪宁仰头看着他,眼神算不上清白,只是很无措。另一人久久无话。
气氛不算凝固,只是很微妙。
良久,张遮偏开眼,低叹一声:“走吧。”
这一计当真是百用不厌!
姜雪宁开心没来得及压,瞬间便弯起了眼,偷笑着想。
这么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去瞧身侧人的脸色。张遮神色破冰了些,正恰好移开目光。
“……”
长长的宫道上人烟稀少,偶尔经过的宫女俱是敛眉低眼,天青青欲雨,早晨,这样新鲜一个天气。
青石板砌得齐整分明,宫墙溅上了无数人的斑驳鲜血染就深深的朱红。
这条路姜雪宁踏过无数遍。
这样心定又安静平和地走,好像还是第二次。头一回,大约是真真尚为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少女时走过的心境了。
一如上次,张遮依旧将她送到了姜府。
姜雪宁有心想请张遮上门坐坐,活络活络两人间飘零的情感苗子,但如今的姜府不过只是一个暂且的居身之所,人虽不多,心眼子却随处都是。
她叹了口气,心想搬走的日程可得提上来了。
“回见。张大人。”
姜雪宁扬起笑脸,向还立在原地,待她进府后才会离开的人挥了挥手。
那人眉眼似乎虽冷峻,却微不可察地弯了一弯:“回见。”
方才进了姜府,便见门边正守了个面容清秀温婉的姑娘,眉眼微蹙着,正是姜雪蕙。
“母亲请了张先生的母亲来。”
姜雪蕙思索许久,想起姜雪宁的性子,自知多说无益,开解更是会让她更加不耐,索性简单便将事说了。
她的从中斡旋,便没有说的必要。孟氏此举虽着实不妥,可她在家中,到底仰仗的便是孟氏。
至于她的作用,姜雪宁自然会清楚。
不过这都是事后的考量了。
自她话音落下后,姜雪宁的脸色便沉沉欲雨,那一双素来剔透的眼睛此时便冷得骇人。
姜雪蕙张了张嘴,话也说不出口了。
“在哪?”
姜雪宁以为自己已经心若顽石,可真当这一刻时,却终究发现,孟氏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攥着手,指甲尖锐的刺感让她的感官保持着一种高度的清醒状态。
“在哪?!”
姜雪蕙恍然回神,身后已是激起一阵连绵的冷汗。
方才的姜雪宁,竟是如与那日宫中平白受了一场没由来的冤枉时,萧太后的神情一样骇人。
“正厅……”
“有劳叫父亲来一趟。”
姜雪宁连其他都顾不上了,直接一路杀到了正厅。
彼时孟氏正端坐在正厅,下首挨着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满头华发,面容虽有些松弛苍老了,但旧年的风韵却还依稀辩得出几分。
与张遮眉目只有两三分相似,但通身气质更加慈蔼,不难看出是一对母子。
姜雪宁脸上的冰霜收敛了些。
“主母。”
孟氏原本还与蒋氏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原本她心底还有几分不满对方出身实在太过寒微,但昨日一迁后,张遮便是与姜伯游平起平坐的位置了。
此时将蒋氏接过来,聊着聊着,她便愈发满意了。
这样一个婆母,这样一个夫君,是多少人都求都求不来的恩赐!姜雪宁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两人正聊到兴处,孟氏虽不免鄙夷对方见识太过浅短,以至于两人总也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雪宁。”
上次的事,孟氏还心有戚戚。对姜雪宁不免多了一分忌惮,唯恐她又闹出什么来。
此时讪讪起了身,道。
“你与张大人既然有情有意,我便想着将尊夫人请来说说话。她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