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踏在雪上，鞋面湿了大半，整个人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她伸出手，使劲揉着自己的脸。
身后的婢女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不敢言语。方才虽候在殿外，可天地寂静，内殿的声响略传出一二。
以那清脆一声，尤为清晰。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
突然，前边的女子脚步一停。那婢女脚下猛的一顿，上身还未稳住，向前一俯，险些直接摔在萧姝背上。
她瞳孔微震，气没来得及松。
前边的人蓦地转过了身。她低头，见婢女一副狼狈模样，眼中嫌弃转瞬即逝。
萧姝伸手，体贴地将人搀了起来。
“我漂亮吗？”
婢女稳住身形，有些惶恐。
“小姐自然是很漂亮的。”
萧姝摸着自己的脸。萧太后甩的那一掌下了力气，现在脸上都还火辣辣的。雪花与冰凉的手指贴上去，不分伯仲。
“和姜雪蕙比，如何？”
“小姐自然比那姜雪蕙漂亮的多。”婢女低下头，不敢深想萧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萧姝笑了笑，神色倨傲。
与姜雪宁比，她兴许没那么大胜算。可与姜雪蕙比，不是她自夸，何不轻轻松松。
想到方才慈宁宫的那一巴掌，萧姝脸色微沉:“那你瞧瞧，我现在，可还漂亮？”
婢女哑然。不敢忤逆，只能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她。虽是极力克制与掩饰，萧姝仍旧没错过她眼中划过的那一丝讶异。
萧姝冷笑一声。
那婢女慌忙低下了头，回道:“漂亮。小姐如今的漂亮，更惹人怜爱，与人亲近。”
萧姝顾不得她话里的冒失，被这八个字讨好。她扬眉，掐着那婢女的下巴，手上力道发了狠。
婢女吃痛，却不敢出半点声。
“男人喜欢的那种漂亮？”
“是。是……”
“蠢货。”萧姝松了手，低低骂了一声。不再管她，转身大步往另一边走去。
“小姐，您走错了……”
婢女忍着疼，连忙追上去。触及萧姝回头的那一眼，又猛然收了声音。
她张大了嘴，目光不可置信。
“陛下。萧大小姐求见。”
总管小跑两步，停在沈琅身侧，低下头，恭恭敬敬禀报道。
“萧大小姐似乎被人打了一巴掌。”
沈琅身边还依偎着一名容貌娇美，香肩半露的美人。她正笑着，向上送了一颗葡萄。
“陛下，甜么？”
沈琅囫囵吞枣，胡乱嗯了一声。
美人见状，伸手勾上他的手指往下拉，眼中波光流转，尽是不满与嗔怪:“陛下您再尝尝，还有更甜的。”
沈琅顿了半秒，而后大笑。
两人旁若无人地玩了一阵。
良久，沈琅才似乎神色疲倦，抬了抬手，转头问道:“萧……萧姝？”
“回陛下，正是萧姝小姐。”
“这个时辰，身上还带着伤。不寻母后，怎么寻到这来了……”沈琅一手揽着美人，似无意般轻叹一声，“想来萧家表妹是有什么急事，请进来吧。”
总管应下，又小跑出去。
萧姝立在雪地里白白冻了许久。脸上温度渐渐流失，怎么揉都僵冷的一片。
她舔着嘴，低下头，掩去眼中的仇恨。
殿门终于大开。总管立在阶上，挡了满室的光亮。他低下头，微微一笑:“萧大小姐，陛下允了，您进吧。”
萧姝扯着唇，满腹火气也被雪飘得差不多了。她笑了笑:“有劳总管大人了。”
“您说哪里话。奴才应该做的。”
总管见这位主都纡尊降贵了，心下唏嘘。不过折损她，也不是他这等奴才的意思。
都是下等人，都看上边吩咐做事罢了。
总管领着萧姝进了殿内。一室香气，春光旖旎，暧昧的气息嗅得她浑身不舒服。
上首的帝王怀里还有个美人。
萧姝眉头聚拢片刻又立马松开。
“臣女拜见陛下。”她盈盈一拜。
淋了这般久的雪，衣衫湿了薄薄一层，描摹出纤细窈窕身材。发髻凌乱，小脸苍白，却难掩国色姿容。
沈琅挑眉，将美人松开。他起身，亲自下阶，将她扶了起来。
“怎么还跟朕生疏了？瞧瞧朕，忽略了阿姝一时，委屈了阿姝。真是罪过罪过。”
交握的手腕久久不松。
沈琅目光炯炯。勾得人心下不适。
萧姝苍白地笑了笑。手反握上对方的手腕，体温交换，她脸色渐渐回暖。萧姝垂眼，小声道:“阿姝如今大了。自然该与陛下避嫌。夜深叨扰，是阿姝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