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彻底细不可闻后,张遮才推开门走进来。他的衣服已经有些褶皱了,进来时,先入眼的是她大红的裙摆,脚踝处坠着的铃铛花纹繁复又精巧。
张遮顿了半秒,而后微微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银铃声一步一响。
他说话吐气间,酒气很重。连声音都有些失重。张遮低头,目光迷离,却还清醒着:“怎么不穿鞋?”
“不冷。”
被独自丢在榻上的姜雪宁没错过他眼中的惊艳。她看着张遮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认真地问道:“今晚,不是我们的洞房夜吗?”
背对着她的人没说话,只是脚下绊了一步,张遮踉跄地拐进浴室内。
热水已经提前准备好。
门没来得及合上,姜雪宁望着里边,还有雾气在缭绕,水声断断续续,其后的好风光被一扇山水屏风隔断。
她的山水,在后面。
夜幕渐渐如墨,屋内显得愈发明亮。
姜雪宁没有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清醒。她张口,扬声问:“人有四喜。其一便是洞房花烛夜。这么大喜的日子,阿遮是想在水里泡一宿了?”
“你先睡。不必等我。”
里边的声音飘飘渺渺传出来,好像还夹着水气,有些粗重。
“那阿遮是要我独守空房吗?”
这么一声,彻底呛得张遮无话可说。
不过没再等太久,出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姜雪宁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被牵动,她浑身都好像被拨了一下,禁不住地颤栗。
姜雪宁目光没动,始终锁在屏风处。
里边的人动作很快,很快,白色影子迈步出来。张遮脸上温度没降,还有些红。
压过来的目光,沉沉的,又十分炽热。
“宁儿,确定吗?”他走到她身前,微微弯腰,两人的目光得以平视。
张遮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
坐在榻上的人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随后,姜雪宁伸手抱住他。
其实木桶里的水早已经冰凉,但他的身上却滚烫得厉害,靠近就会被灼伤。姜雪宁被烧了一下,没躲,挨得更近了一些。
她凑过去吻他。
“一,阿遮现在问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因为我不会允许你拒绝。
张遮无声地想。
“二,我确定,很确定,无比确定。”
“我愿意。我要和你在一起。”
密密麻麻如急雨落下的吻从额头一路往下,衣衫褪去,雪白的地上开出一朵朵深红的梅花。
滚烫又粗糙的温度覆上每一个部位,细细密密的痒让身下的人禁不住轻声嘤咛。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姜雪宁的闷哼换来男人俯身在耳畔地轻声呢喃。
帘帐垂落,室内春光旖旎。
半宿后,姜雪宁几乎瘫在床上。她浑身无力,只能仍由他抱在怀里亲吻。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谢危还是会反?”
抱着她的人眉头微皱,轻嗯一声,算是肯定。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请那道旨?”
为什么?
张遮没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姜雪宁好奇的目光,偏偏又春色无双。他俯身堵住她的嘴,声音在唇齿在呢喃辗转。
姜雪宁听见他的声音带了莫名的吃味。
“现在,不要提别人。”
谢危不想称帝,他只想把当年的那些人通通都拖入地狱。剩下要做皇帝的,不是继续是沈玠,就是燕临。
他们都可以。
无所谓。对百姓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要怎么说。怎么回答。怎么解释。
他就是纯粹想给谢危找点不痛快。
姜雪宁恐怕得把他脑袋扒拉开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再甚者,还得怀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张遮。
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时常梦魇,梦见了与这一世截然不同的结局,梦见了两人隔阂未消,就此分离,而她,却与又一个另一人成亲生子吧。
思及此,张遮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多怕,就是一场梦,醒来转瞬成空。
他搭下眼帘,无言地沉默。
怀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不知从何处起。只能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心跳相连,如雷贯耳。
“我爱你。”
她说。
“我们得一直在一起。”
她又不容拒绝地命令。
张遮忽然就松开眉眼。他有些好笑。真不真实又如何呢。他已经活在这里了。回头看,回头想又有什么意义。
母亲没有出事。
爱的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