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结束,已是八月十七。
八月二十五是顾萱宜出嫁的日子,侯府长孙女出嫁,嫁的还是武安伯府世子,即使长辈们不看好这门婚事,可还是很重视。
府中上下都在忙碌,三妯娌都在筹备着这场婚礼,孟瑾瑶跟着两位嫂嫂,也学了不少东西。
张氏早已拟好嫁妆单子,如今还没分家,姑娘们出嫁,嫁妆都是府里中公出的,其他的若是父母要贴什么,就另外添上去。
大爷顾景盛是置办了点薄产,可也不多,张氏自己更没有什么嫁妆,她父亲虽然是状元出身,可出身寒门,父亲中状元的时候她十一岁。
父亲中状元后入翰林院这清水衙门,还得让家中兄弟念书,请嬷嬷教她官家小姐该懂的东西,好让她嫁个好人家,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所以她出阁自然也没什么嫁妆,当初能攀上长兴侯府,全靠这张脸得顾景盛喜欢。
如今女儿即将出嫁,张氏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女儿添妆,倒是丈夫慷慨,给了间属于自己私产的铺子。
不过,幸好长兴侯府家底丰厚,中公出的嫁妆也拿得出手,不会寒酸。
张氏拿着嫁妆单子去寿安堂,呈给婆母过目,恭声道:“母亲,这是
萱宜的嫁妆单子,您瞧瞧如何?”
顾老夫人接过单子,只是粗略看了看,有老二媳妇在一旁协助顺便盯着,老大媳妇无论是在掌中馈方面,还是给女儿嫁妆方面,都不敢给谋私,所以拟出的嫁妆单子都是中规中矩的。
想到顾萱宜这性子,嫁到武安伯府这个环境复杂的大家庭,以后日子怕是难捱,顾老夫人温声道:“钱财绸缎再添一些吧。”
张氏受宠若惊,但她不敢私自做主,征询道:“母亲疼爱萱宜,儿媳先替萱宜谢过母亲,只是要添多少?”
顾老夫人思索片刻,回道:“再添两千两吧,至于绸缎你看着办便好。”
张氏脸露笑意:“多谢母亲。”
顾老夫人叮嘱道:“趁着萱宜还没出嫁,你好生跟她说道,让她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到了夫家谨言慎行,别嫁过去第二天就吃亏,武安伯府人多,这人多心思也多。”
张氏笑容一滞,心里发苦,武安伯这辈四房人,武安伯七个孩子,嫡出的有两儿一女,庶出的有两儿两女。
庶出二房、三房的儿女也不少,二爷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三爷有三个儿子。
四爷是老伯爷的继室所出,还年轻,才二十二、三
岁,目前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后估计还会有儿女。
这样算下来,她家萱宜的夫君共十一兄弟,萱宜要跟十个妯娌相处,此外大姑子小姑子加起来有七个,这样的大家庭环境复杂得很,人口多龃龉也就多。
想要熬到老夫人去世后分家也难熬,毕竟作为继室的老夫人其实并不老,好像还没满四十岁,也就比她大几岁,身体又健朗,再活十几二十年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大一家子,她的女儿如何应付得来?
顾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了,只能提点两句:“还有中馈的事,萱宜是搞不定的,你让她暂时先别自作聪明接手,让她婆母先管着,跟在她婆母身边认真学习掌家。还有陪嫁的嬷嬷,给她选两个聪明沉稳的,最好能进言让她收敛性子的,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不然婆母对她会颇有微词。”
张氏点头应道:“儿媳会好好跟萱宜说的。”
顾老夫人又宽慰两句:“你且放宽心,只要长兴侯府不倒,他们也不敢把萱宜如何,最多是吃点亏,若是他们做得过分,我们顾家也饶不了他们,欺负顾家的姑
娘,就是打顾家的脸面。”
张氏听着这番话,感觉吃了颗定心丸,心里的不安减少了许多,离开寿安堂后,就去了女儿的院子。
冯嬷嬷道:“老夫人,大爷虽然不是您生的,可您对大房也真是极好的,还给大姑娘多添了嫁妆。”
顾老夫人淡淡道:“张氏管家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两千两银子,对侯府来说也不算多,但对出嫁的姑娘而言,那也不少,起码手头上宽裕很多,家里三代人就出了两个姑娘,多给些也可以。现在给萱宜多添了些,到了萱灵也多添点,萱灵嫁的人家门第低,多添点就当作是额外补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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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上下都在忙碌,也就顾萱宜没心没肺的自个儿高兴,半点没有即将掉进大坑的认知。
在灵山书院念书的顾修文也告假回来,准备喝妹妹的喜酒,见妹妹托着腮,看着花园中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笑得没心没肺,听说这婚事还是妹妹偷偷跟武安伯世子来往才得来的。
他皱起眉头,没忍住戳着妹妹的额头,说了一句:“萱宜,嫁给武安伯世子,你还能笑得出来?”
顾萱宜笑容凝住,眼神不悦地瞪着兄长:“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