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熙眉头皱的更紧,他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奈何对方竟然还问他这种问题,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未曾爱过。”
他言罢,又补充一句:“真正爱了你十几年的人,是魏恒。”
梅清韵听到前半句话,心里难以置信,可听到后半句话,她的心神为之一震。
顾景熙接着道:“梅姑娘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那封休书的意义。”
他淡淡曲了眼梅清韵,不疾不徐道:“旁人或许觉得魏恒休弃你是因为你多年无子,但知道内情的人都能明白个中缘由,当我平安回到京城,就代表着魏家气数已尽,再无翻身的可能,那封休书把你从魏家摘干净,免受牵连。”
闻言,梅清韵眼里的震惊掩饰不住,又惊又愕地看着顾景熙。
顾景熙朝梅清韵微微颔首:“梅姑娘,告辞。”他说完,往凉亭的方向看去,当看到那抹倩影时,眼神变得柔和,迈步往凉亭走去。
梅清韵扭过头,看到顾景熙头也不回的离去,神情一时恍惚,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她与顾景熙相看的时候。
那时,母亲告诉她,顾家有意跟他们梅家结亲,她听后满心欢喜,顾景熙才
华横溢、长相俊美,不少闺阁女子理想中的夫婿,同样也是她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两家相约去上香,相见时,向顾夫人行礼过后,母亲说:“韵儿,这是你顾三哥,前些日子你见过的顾伯父的小儿子,来见过你顾三哥。”
她含羞带怯道:“母亲,我见过顾三哥,就在诗会上,也不知顾三哥可还记得我。”
顾景熙很守规矩,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看,回应她一声:“梅姑娘,久仰。”
久仰。
初次见面才会说的话,那便是在诗会上没注意到她,既然没见过,那就谈不上记得不记得了,她当时颇为失落,但令她惊喜的是,顾景熙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与顾景熙,始于一句“梅姑娘,久仰”,终于一句“梅姑娘,告辞”,又或者说,他们从未开始过,就已经结束了,顾景熙从未爱过她,他们只是定过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
未曾爱过。
多年来坚信的事被颠覆,这四个字让她为今日的自作多情而感到无地自容。
这四个字也在告诉她,她输了,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认为的而已,曾经她有多理直气壮的跟魏恒说顾景熙爱她
,对她情根深种,一次次把魏恒气得面容扭曲,如今就有多打脸。
她倚仗着顾景熙爱她,为了她十几年不娶妻,跟魏恒闹了那么多年而立于不败之地,也因此能理直气壮地恨魏恒,恨魏恒将她的人生毁了,只因顾景熙对她一往情深,魏恒却做不到。
因为恨魏恒,她至今还能理所应当地享受魏恒在关键时刻,一封休书带给她的自由,理所应当地认为魏恒对不起她,这是她应得的。
如今顾景熙跟她说:“未曾爱过,真正爱了你十几年的人,是魏恒。”
梅清韵将头转回来,不再看顾景熙离去的方向,也想看见顾景熙与孟瑾瑶恩爱甜蜜的场景,看着雪地上白茫茫一片,脑子也一片空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何止是颠覆她的认知?更是威力无穷的火药,摧毁支撑了她多年的支柱,让她没了理直气壮的资本,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抽走了她全身力气,她浑身脱力,瘫坐在雪地上。
梅清韵的丫鬟站在不远处,看到她这边的情况,连忙小跑着赶过来,看到她神情凄楚,泪眼朦胧,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不必问便知
长兴侯肯定是拒绝了她,所以才会伤心落泪,忙道:“姑娘,如今天寒地冻的,地上凉,您先起来。”
梅清韵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丫鬟,片刻过后,她倏尔一笑:“我输了,但他也没赢,我与他就是两个可怜人。”
丫鬟听罢,不明所以:“姑娘,您在说什么?”
梅清韵没有回话,眼泪簌簌落下,她又哭又笑的,完全陷入自己的悲伤中。
—
且说回十月上旬。
当初,魏恒被判斩首示众,在行刑的前一天,梅清韵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瞒着家里人,带上酒菜去大牢里看望魏恒。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翻身的机会,魏恒也是出奇的平静,已经做好了吃断头饭,上断头台的准备,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无用。
“喏,魏恒就在那个牢房,一个犯了死罪的罪臣,有什么好看的?”
“多谢这位大哥,小小心意,就当是请这位大哥喝酒,还请笑纳。”
忽而,魏恒听到狱卒与一女子对话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姿窈窕、脸戴面纱的女子提着食盒,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夫妻十几年,不必看脸,魏
恒就能认出来者何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