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走得动吗?”苏长乐问道。
“当然!”李安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李安悦到底平日缺乏运动,眼看才爬到半山腰,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她抬起手背擦掉额前的汗珠,抬头看向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太阳,与还没看见影子的山巅,张嘴便骂道:“爷爷个腿的,热死姑奶奶我了,怎么不来个后羿把太阳射掉得了,热死老娘了。”
苏长乐倒是早就习惯,永宁公主在只有他们二人之时,从不注意劳什子谨言慎行,他也乐得看见她这幅,从未有人见过的不同寻常模样。
他摘下腰间早就准备好的水壶,三两步走到已经累得弯腰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李安悦面前把水壶举到她眼前。
李安悦也不和他客气,拧开盖子咕咚咕咚三两口便把水喝得一干二净,她喝得太快太急,以至于没来得及滚进喉咙里的清水,顺着她两边脸颊流到她的衣领之中。
她随手抹掉脖子上的水渍,抬手又把牛皮做的水壶丢回苏长乐怀里,她心满意足地拍拍腹部,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喝,便又迈开脚步往上爬。
苏长乐一如往常一般跟在她的身后,“永宁,你不去做个江湖侠女当真可惜。”
李安悦回头有些诧异地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苏长乐,随即她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江湖?我可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大侠梦。”
苏长乐又迈开步子走到李安悦身侧,他扭过头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为何?你这么喜欢外面的世界,做个侠女游山玩水不好吗?”
“到处游山玩水的不是女侠,而是纨绔公子哥。”李安悦无奈道,“女侠难道不要武功盖世吗,你难不成觉得我适合习武?”
“你确实不适合习武。”
“我看你找打!”李安悦分明已经筋疲力竭,可奇怪的是,她居然还有力气打人。
苏长乐哈哈笑了两声,连连点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确实是我想的简单,毕竟从我认识你以来,这世上根本没你做不到的事情,便是去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需要武功盖世,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你为何觉得我想?”李安悦反问道。
苏长乐张张嘴眨眨眼,一时之间竟又觉得自己完全猜错她的心思,其实他好像从未彻底读懂过她。
永宁公主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苏长乐问道:“这世上的人所艳羡,所喜爱,所需求,左右不过求之不得之物,只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变成要死要活非要达成的执念。”
李安悦有一双承袭自皇后的眉眼,算不得美艳,但只要看一眼便总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苏长乐看了一眼又一眼,除却眉眼之外,她嘴里吐出的话语也总值得人反复咀嚼,他喃喃道:“只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变成要死要活非要达成的执念,永宁,你的执念呢?”
她垂下眉眼,似是思考执念,又似是在想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片刻之后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当他还在思考如今如何算不得‘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为何这还能够称之为执念之时,李安悦早就迈开步子又跑出好长一段路。
她总是这般,明明从跑不过他,可却总能轻易做到让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从一开始想着的,跟在她身后保护她一事根本没有意义,他的永宁根本就是不需要人悉心呵护之人,于是他也迈开腿与她齐驱并进。
直至孤山之巅。
孤山之巅树丛密集,圣女石像不高,但却能从树影之中依稀瞥见踪影。
“总算到了。”李安悦拨开树丛,心急火燎的跑到石像面前惊叹道,“还真是巧夺天工的手艺啊!”
李安悦一停下脚步方才察觉到疲惫难忍,她边用手敲击着双腿,边抬眼看向不远处被树丛所遮挡的石像。
山顶树林正中间居然还有一汪湖泊,圣女像矗立在树丛之间,湖泊中央,石像的脸早就因为雨水侵蚀被磨损到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可依旧不难看出雕刻工匠手艺之高。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女像啊。”李安悦有些痴迷地凝望着湖泊中央的石像。
“只是可惜看不清圣女长什么模样了。”苏长乐摊摊手表情有些失落。
李安悦却是摇摇头,她在苏长乐略带震惊地神情之下,脱掉鞋袜丢在湖边,赤着一双脚卷起裤管便踩着水向圣女像前走去。
“永宁,你——”苏长乐急急忙想要阻拦,但看清湖泊的水左右不过到李安悦的小腿处,他便也由着她去了。
李安悦双手扒拉着石像的裙摆处,她踩着石头雕刻出来的褶皱费劲向上,褶皱虽然在经年累月中被磨损得厉害,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曾经雕刻石像之人的用心。
她完全无视身后苏长乐焦急地呐喊着‘小心’,直至爬到能看清圣女的脸,李安悦才停下。